问剑

方小鱼望着吴恙收剑入鞘的动作，指尖还残留着方才见他斩蛟时的紧张，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师父，断尘剑好厉害，我……我可以学收妖吗？”

吴恙垂眸看她，白衣在晚风里轻轻晃，白发扫过肩头。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语气比滩涂的夜露更凉些：“你学不了。”

方小鱼愣了愣，眼底的光亮暗了暗：“是我太笨了吗？我可以学的，我会好好练……”

“与笨无关。”吴恙打断她，目光落在她攥紧衣角的手上，那双手还带着少女的鲜活，不像他的，早已看过太多生离死别，“你心境不同。我活了数百年，早已忘了情爱是什么滋味，断尘剑斩妖，也斩执念。可你不一样，你心里还装着烟火气，没断了七情六欲。”

方小鱼抿了抿唇，忽然抬头看他，眼神里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认真：“有情爱，就不能学吗？”

吴恙的指尖轻轻触到断尘剑的鞘尾，银纹在月光下泛着淡光。他避开她的目光，声音放得更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收妖需心无挂碍，你若带着执念练剑，迟早会被妖力反噬。更何况……”

他顿了顿，终于抬眼看向她，眼底是数百年沉淀的清明：“师徒不可成亲。我若教你，你往后动情，便是陷自己于两难。我活够了孤寂，不想你也走这条路。”

方小鱼僵在原地，晚风卷着滩涂的腥气吹过来，她忽然觉得眼眶发涩。原来师父不是嫌她笨，而是早就看透了她没说出口的心思——那些跟着他学草药时的欢喜，看他斩妖时的崇拜，早已悄悄漫过了“师徒”的界限。她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吴恙转身往回走的白衣背影，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