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虹与澜

礁石群在暮色里泛着冷白的光，浪尖卷着碎金般的余晖，月虹提着裙摆踩过湿滑的滩涂时，最先看见的是一截泛着珍珠光泽的鱼尾。

那鱼尾藏在礁石阴影里，鳞片随呼吸轻轻颤动，像把揉碎的月光缝在了上面。她放缓脚步，才看清阴影中蜷缩的少年——银白长发贴在颈侧，耳尖是半透明的鳍，下颌线利落得像被海水打磨过，正是人鱼国那位以美貌闻名的美男鱼，澜。

澜似乎受了伤，指尖攥着块破损的珊瑚，看见她时眼尾泛起淡蓝的薄红，想往后缩，却因尾鳍的刺痛低喘了声。月虹立刻蹲下身，声音放得极轻：“我没有恶意。”她解下披风，小心地避开他尾鳍上的伤口，“我是月虹，能让我看看你的伤吗？”

澜没说话，却微微松开了攥着珊瑚的手。月虹借着最后一点天光看清，他尾鳍边缘有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大概是被人类的渔网勾到的。她咬了咬唇，干脆将披风铺在礁石上，伸手轻轻扶住澜的胳膊：“这里太危险，我带你去前面的山洞好不好？”

少年的皮肤凉得像海水，却意外地细腻。他抬头看她，浅金色的眼眸里映着她的影子，沉默地点了点头。月虹扶着他起身时才发现，澜看着清瘦，却比想象中沉些，她几乎要用上全身力气才能扶稳他。好在山洞不远，就在礁石群后面，干燥又安静。

她让澜靠在山洞壁上，转身想去找些草药，手腕却突然被他拉住。澜的指尖带着凉意，声音也轻轻的：“别……走。”月虹回头，看见他耳尖的鳍微微耷拉着，像只不安的小兽。她心一软，索性坐在他身边，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伤药：“我不走，帮你处理完伤口再找水。”

伤药触到伤口时，澜的身体轻轻颤了颤，却没再出声，只是睁着浅金色的眼睛看着她。月虹动作放得更柔，一边涂药一边轻声说：“我早就听说人鱼国的美男鱼生得极好看，今日一见，才知道传言都没说够。”

澜的耳尖瞬间红了，连忙移开视线，看向洞外的海浪。月虹忍不住笑了，处理完伤口，她刚想收回手，却被澜轻轻拉住。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指尖蹭了蹭她的手背，小声说：“谢谢。”

就在这时，洞外突然传来几声海鸟的啼叫，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海浪声——像是涨潮了。月虹起身想看看情况，脚下却没注意，差点绊倒。澜眼疾手快，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稳稳扶住。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月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海腥味，混合着一种类似海盐的清香。她抬头，撞进他浅金色的眼眸里，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澜也看着她，耳尖的鳍轻轻扇动着，慢慢松开了揽着她腰的手，却没完全放开，只是虚虚地护着她的后背。

“小心。”他说。

月虹定了定神，刚想说“没事”，洞外的海浪声突然变大，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撞击礁石。澜的脸色瞬间变了，起身想往外走：“是虎鲸，它们会来这里觅食。”

“不行！”月虹立刻拉住他，“你尾鳍还没好，出去太危险了！”她看了看洞外，又看了看澜苍白的脸色，突然做出一个决定。她松开拉着澜的手，转而伸开双臂，轻轻抱住了他。

澜整个人都僵住了，身体凉得像海水，却在被她抱住的瞬间，微微绷紧了脊背。月虹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能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她轻声说：“别怕，虎鲸不会进山洞的，我陪着你。”

她的怀抱很暖，带着淡淡的花香，和海水的凉意截然不同。澜垂眸看着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浅金色的眼眸里渐渐染上温柔的光。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抬起手，也慢慢环住了月虹的后背，动作轻得像怕碰碎她。

洞外的海浪声还在继续，可山洞里却格外安静。月虹抱着澜，能听到他身上淡淡的心跳声，能感受到他尾鳍轻轻蹭过地面的触感。她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刻真好——没有两国的隔阂，没有人类与人鱼的区别，只有她和他，在小小的山洞里，被海浪和暮色包围着。

澜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声音轻得像叹息：“月虹……”

“嗯？”月虹抬头看他。

他浅金色的眼眸里映着洞外的月光，认真地说：“以后，我保护你。”

月虹笑了，重新靠回他的胸口，轻轻收紧了抱着他的手臂：“好啊，那我以后，也保护你。”

海浪拍打着礁石，月光透过山洞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银白的长发与乌黑的发丝偶尔缠在一起，凉的皮肤与暖的怀抱相互依偎，在这寂静的暮色里，成了最温柔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