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

上午第三节是数学课。黑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函数公式，空气中弥漫着粉笔灰和一种紧张的安静。数学老师姓陈，以严厉和爱随机提问闻名。

林沉海坐姿依旧端正，指尖的笔在摊开的笔记本上流畅地记录着要点，偶尔在草稿纸上演算几步，神情专注而平静。

而江野则明显有些坐立不安。他一只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转着笔，视线飘忽，时而看向窗外，时而落在前排同学的后背上，就是对黑板上那些扭曲的符号提不起兴趣。数学于他而言，如同天书。

“我们来看这道函数的单调区间……”陈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台下，“江野！”

名字被点到的瞬间，江野转动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他身体微微一僵，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全班同学的目光或同情或好奇地聚焦在他身上。

黑板上的题目并不算顶难，但对于心思完全没在课堂上的江野来说，无异于一道壁垒。他盯着那些数字和符号，脑子里一片空白，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时间一秒秒过去，教室里的安静变得令人窒息。

陈老师的眉头渐渐拧紧。

就在江野准备破罐子破摔，直接说“不会”的时候，他放在课桌下的左手胳膊肘，被一个温凉的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是林沉海的胳膊肘。

动作很轻，很快，几乎像是无意间的触碰。

江野下意识地侧头，只见林沉海依旧目不斜视地看着黑板，仿佛全神贯注地在听讲，但他压在草稿纸边缘的右手，手指却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将原本盖住的演算区域露了出来。

那上面，清晰地写着几行简洁的演算步骤，和一个被圈起来的最终答案。

江野的心脏猛地跳快了一拍。他来不及细想这冰山学霸为什么会帮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他迅速扫清了那行字，然后抬起头，迎着陈老师审视的目光，有些生硬但准确无误地报出了那个答案。

陈老师盯着他看了两秒，似乎有些意外他能答上来，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嗯，坐下吧。上课要认真听讲。”

悬着的心骤然落地，江野重重地坐回椅子上，感觉后背出了一层薄汗。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涌了上来。

他忍不住又看向旁边的林沉海。

对方已经收回了胳膊，恢复了之前端正的坐姿，草稿纸也挪回了原位，遮住了上面的字迹，好像刚才那个小小的“意外”从未发生。他的侧脸线条依旧冷硬，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教室里，陈老师已经开始讲解下一道题。

江野盯着林沉海看了几秒，忽然，他藏在课桌下的右手悄悄抬起来，朝着林沉海的方向，飞快地、幅度极小地竖了一下大拇指。

动作快得像错觉。

做完这个动作，他立刻转开了头，伸手抹了把额头并不存在的汗，重新看向黑板，只是这次，眼神里少了几分烦躁，多了点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而林沉海，握着笔的指尖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依旧没有转头，但那原本平直的嘴角，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上扬的弧度，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粉笔尘，也照亮了两人之间，那无声建立起来的、第一次脆弱的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