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

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班级大扫除。劳动委员拿着名单站在讲台上分配任务，教室里弥漫着一种即将迎来周末的躁动。

“擦窗户……林沉海，江野。”

被念到名字时，林沉海正将自己的椅子倒扣在桌面上。他动作顿了顿，没什么表示，只是走向教室后方放置清洁工具的区域。江野则吹了声口哨，懒洋洋地跟了过去。

两人各自领了一块抹布和一个水桶，来到了靠走廊的那排窗户前。午后的阳光斜照进来，在擦了一半的玻璃上反射出晃眼的光斑。

江野显然不是个有耐心的“劳动者”。他随便涮了涮抹布，拧了两下，长腿一跨，利落地踩上了窗台。窗台不宽，他站在上面，居高临下，拿着湿抹布在玻璃上胡乱划拉着，动作幅度很大，水珠溅得到处都是。更危险的是，他似乎觉得这样很有趣，甚至开始微微晃动身体，哼着不成调的歌，完全没把脚下的高度当回事。

林沉海在下面安静地擦拭着窗户下方的玻璃，他的动作细致而有序，擦过的地方清澈透亮，与江野那块花里胡哨、布满水渍的区域形成鲜明对比。

感受到头顶不时落下的水珠和那人不安分的晃动，林沉海终于抬起头，望向窗台上的江野。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站稳。”他开口，声音依旧平淡，但比平时略微急促了一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江野正晃到兴头上，听到这声提醒，非但没停下，反而故意晃得更厉害了些，还带着点挑衅的笑容低头看向林沉海：“怎么？怕我摔下去？放心，摔不着……”

他话还没说完，也许是动作幅度真的太大了，脚下湿滑的窗台让他重心猛地一偏，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旁边一歪！

那一瞬间，江野脸上的嬉笑僵住了，手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

几乎是在他身体倾斜的同一时刻，一直注意着他动向的林沉海迅速上前一步，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一把扶住了江野的腰侧，用力将他往回带！

少年的腰劲瘦而富有力量，隔着一层薄薄的夏季校服，林沉海清晰地感受到了手下肌肉瞬间的绷紧和温热的体温。而他的指尖，因为急切和用力，几乎嵌入了对方的腰线。

江野被这股力道稳稳地拽了回来，重新在窗台上站好。他惊魂未定地喘了口气，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还扶在自己腰侧的那只手。

那只手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此刻，正紧紧地攥着他的校服布料，因为用力，指节有些泛白。

两人都顿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窗外的喧闹，教室里的嘈杂，都像是被隔绝开来。只剩下彼此间过于靠近的呼吸声，和腰间那清晰得不容忽视的触感。

林沉海率先反应过来，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收回了手，指尖蜷缩进掌心，仿佛还能感受到刚才那灼人的温度和紧绷的触感。他迅速后退了半步，移开视线，重新看向那块还没擦完的玻璃，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漫上一丝极淡的红晕。

江野也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刚才被触碰过的地方像是留下了一个无形的印记，有点麻，还有点怪异的痒。他抬手摸了摸鼻子，罕见地没有出声调侃或道谢，只是沉默地、老老实实地重新拿起抹布，开始擦拭窗户，动作明显安分了许多。

阳光依旧明亮，透过刚刚擦拭过的干净玻璃，毫无阻碍地洒进教室，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也照亮了两人之间，那无声弥漫开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尴尬与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