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那扇厚重的门,在温书意眼前缓缓合拢,仿佛隔绝了生与死的界限。无影灯冰冷的光线刺得她眼睛生疼,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到令人窒息,混合着器械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困在中央。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和护士在她周围忙碌,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程式化的严肃,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她不是一个即将被剥夺光明的人,而是一件等待被拆解的精密仪器。
主刀医生是业内知名的角膜移植专家,此刻他戴着无菌手套的手拿着术前确认单,走到手术台前,例行公事地问道:“温书意,最后一次确认,你是否自愿进行眼角膜捐献手术?请清晰回答‘是’或‘否’。”
自愿?
温书意躺在手术台上,目光平静地落在天花板上反着光的手术灯上,那灯光刺眼得让她眼底发酸,却也让她的思绪愈发清明。她没有立刻回答医生的问题,而是缓缓抬起眼,视线掠过围在身边的医护人员,最终定格在主刀医生脸上,用一种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丝诡异平静的语调,缓缓开口:“医生,在手术开始前,我想知道,受体林薇薇小姐的角膜病理报告显示的具体损伤类型是什么?是溃疡穿孔、化学伤,还是圆锥角膜晚期?另外,能否提供她的角膜内皮细胞计数、基质层厚度以及免疫排斥风险评估报告?这些数据,按照《人体器官移植条例》,捐献者有权知悉,不是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手术室里,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正准备调试麻醉设备的护士动作一顿,手里的针管险些滑落;主刀医生的眉头瞬间蹙起,眼底掠过一丝慌乱,随即被刻意压制的不悦取代:“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问题。家属已经签署了同意书,手术方案也经过了医院伦理委员会的初步审议,你只需配合即可。”
“初步审议?”温书意轻轻重复这四个字,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也就是说,还没有最终定论?还是说,所谓的‘审议’,不过是在傅氏集团的资本压力下,走了个过场?”
她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手术室里激起了涟漪。几位年轻护士下意识地交换了眼神,脸上露出难掩的迟疑。她们都是医疗行业的从业者,深知器官移植的伦理底线有多重要,而眼前这场手术,从一开始就透着说不通的诡异——供体血红蛋白仅85g/L,低烧未退,身体条件远不达标;受体的病理报告语焉不详,关键数据一概缺失,这样的手术,本就不该被推进手术室。
站在最末位的麻醉医生顾星野,手指悄悄攥紧了手里的注射器。他穿着同样的绿色手术服,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此刻那眼睛里正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手里捏着一份被折叠起来的报告,那是他凌晨时分悄悄从病理科档案室调出来的林薇薇真实检查结果——角膜内皮细胞密度严重不足是假的,眼底各项指标均属正常,所谓的“角膜损伤严重”,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这份报告,与林微微让人提交给医院的那份伪造报告,简直是天壤之别。
主刀医生显然没料到温书意会如此“难缠”,脸色愈发难看:“温女士,请你不要胡搅蛮缠。傅先生已经为这次手术承担了所有风险,医院也会尽最大努力保障你的术后恢复,你……”
“保障我的恢复?”温书意打断他,声音里的嘲讽更浓,“割掉我一只眼睛,再谈恢复?医生,你摸着自己的医德问问,这场手术,真的符合医疗规范吗?真的过得了伦理这一关吗?”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傅承聿一脸寒霜地站在门口,凌厉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直射向手术台上的温书意,带着难以置信的怒火和被挑衅的威严。他显然在门外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原本就阴沉的脸色此刻更是黑得能滴出水来。
“温书意!你又想耍什么花样?”他大步走进来,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让周围的医护人员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乖乖配合手术,不要再无理取闹!薇薇还在等着,耽误了最佳手术时间,你承担得起后果吗?”
他看到的是温书意平静无波的脸,和那双过于清澈、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这和他预想中哭闹、绝望或是妥协的模样完全不同,这种反常的冷静,让他心头莫名闪过一丝不安。他习惯了她的温顺听话,习惯了她对自己言听计从,如今她的反抗,像一把突如其来的剑,刺穿了他的掌控欲。
温书意终于将目光从主刀医生身上移开,缓缓转向傅承聿。她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怨恨,只是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愈发冰冷:“傅承聿,你就这么急着把我的眼睛挖出来,捧给你的心上人吗?急到连一份真实的病理报告都懒得伪造,急到连最基本的医疗伦理都不顾了?”
“你胡说什么!”傅承聿脸色一沉,上前一步,似乎想伸手按住她,“薇薇的病情千真万确,医生已经确诊,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确诊?”温书意轻轻偏头,避开他伸过来的手,目光扫过在场的医护人员,“既然是确诊,为什么不敢把完整的病理报告拿出来?为什么不敢让我看看,林薇薇的眼睛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还是说,她的眼睛根本没病,病的是你,是你那颗被猪油蒙了心的、只装着林薇薇的自私的心!”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傅承聿的痛处。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底的怒火几乎要燃烧起来:“温书意!你放肆!”
“我放肆?”温书意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压抑了三年的委屈和悲愤,“我嫁给你三年,对你掏心掏肺,对你言听计从,你让我献血,我从未说过一个不字,哪怕我自己贫血低烧;你让我照顾林薇薇,我尽心尽力,哪怕我自己伤痕累累。可你呢?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可以随意取用的血库?一个可以随时牺牲的器官供体?傅承聿,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对我,有过一丝一毫的尊重吗?有过一丝一毫的心疼吗?”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没有眼泪落下,那种极致的悲伤,反而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动容。几位护士悄悄红了眼眶,就连主刀医生的眼神也变得更加迟疑。
傅承聿被她问得一时语塞,随即涌上的是更强烈的怒火。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更不喜欢温书意用这种方式挑战他的权威。他转向主刀医生,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手术照常进行!所有后果,我傅承聿一力承担!傅氏集团明年将向医院捐赠3台最新的飞秒激光设备,再追加500万的科研基金,各位只需签字确认手术合规,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
金钱和权力的诱惑,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了整个手术室。主刀医生的笔尖开始颤抖,墨水滴落在“术前讨论结论”一栏,晕成一片黑色的沼泽,如同他此刻纠结的内心。一边是医者的伦理底线,一边是能让医院和自己都受益的巨大利益,天平在不断地倾斜。
其他几位医护人员也面露挣扎,傅氏集团的实力他们心知肚明,若是得罪了傅承聿,不仅医院会受到打压,他们自己的职业生涯恐怕也会就此终结。可让他们眼睁睁看着一场不合规的手术进行,看着一个无辜的女人被剥夺光明,他们的良心又备受煎熬。
顾星野站在角落,手指紧紧捏着那份真实的病理报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看着傅承聿那副势在必得的嘴脸,看着主刀医生即将落笔的手,心底的某个念头愈发坚定。他不能让这场荒唐的手术得逞,不能让医德被资本践踏,更不能让温书意白白牺牲。
就在主刀医生的笔尖即将落在纸上的瞬间,温书意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医生,你确定要签字吗?你有没有想过,这场手术一旦开始,等待你的可能不是傅氏的捐赠,而是医疗事故的追责?你有没有想过,林薇薇的真实病情一旦曝光,你和整个医院,都会身败名裂?”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傅承聿,一字一句地说道:“傅承聿,你以为钱能解决一切吗?你以为权力能压过一切吗?你错了。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东西,是金钱和权力无法撼动的,比如真相,比如良知。”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用藏在被子下的手,摸索到枕头边缘,指尖触碰到了那个坚硬的手机外壳。她之前开启的录音功能还在运行,手术室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都被清晰地记录了下来。这是她最后的武器,也是她反击的第一步。
傅承聿被她的话气得发笑:“真相?良知?在我眼里,这些都是不值钱的东西!温书意,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今天这个手术,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他说着,对门口的保镖使了个眼色,两名黑衣保镖立刻走进来,想要上前控制温书意。
“谁敢动她!”
一声厉喝突然响起,打破了手术室的僵持。顾星野猛地走上前,挡在了温书意的病床前,手里高举着那份真实的病理报告:“傅先生,主刀医生,这份才是林薇薇的真实检查报告!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她的角膜没有任何损伤,眼底各项指标均属正常!所谓的‘面临永久失明风险’,根本就是伪造的!”
所有人都惊呆了!
傅承聿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不敢置信地看着顾星野:“你……你再胡说什么?”他当初与林微微检查时,明明有问题,可自己亲自挑选的麻醉医生,却说很正常,他有一种被耍的感觉,当他不会认为耍他的是林微微,而是面前质疑微微病情顾星野。
主刀医生更是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拿过顾星野手里的报告翻看,越看脸色越难看。报告上的数据详实,结论明确,与刚开始提供的那份伪造报告截然不同。他瞬间明白,自己险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
“你……你胡说!这不可能!”傅承聿宁愿怀疑报告有假,也不会怀疑林微微微,他气愤的对顾星野吼道,“这份报告是假的!是你伪造的!”
“是不是假的,你心里清楚!”顾星野毫不畏惧地迎上傅承聿的目光,“这份报告有病理科的盖章,有检测人员的签名,还有完整的检测数据支撑,随时可以拿去权威机构验证!傅先生,你为了讨好林薇薇,竟然伪造病历,逼迫自己的妻子捐献眼角膜,你这种行为,已经涉嫌违法!”
“违法?”傅承聿怒极反笑,“我看你是疯了!顾星野,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以为你这样做,能有什么好下场?”
“我不管什么下场,我只知道,作为一名医生,我不能违背自己的医德,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场荒唐的医疗骗局发生!”顾星野的声音坚定,“这场手术,绝对不能进行!否则,我会立刻向医疗监管部门举报,将所有真相公之于众!”
主刀医生猛然回过神来,匆匆将笔收起,面色凝重地看向傅承聿,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与决然:“傅先生,实在抱歉。既然林小姐的病情尚存疑点,未经最终确认,这场手术我们无法继续进行。这不仅关乎医疗伦理的底线,更涉及法律责任的界定。医院不能,也绝不敢冒此风险。”
其他医护人员也纷纷附和,显然都不想卷入这场是非之中。
傅承聿看着眼前的局面,看着顾星野那副宁死不屈的模样,看着医护人员们避之不及的态度,心底的怒火和慌乱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他更没想到,顾星野这个他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的小人物,竟然会成为破坏他计划的关键。
“好!好得很!”傅承聿怒极反笑,眼神阴鸷地扫过顾星野和温书意,“你们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知道,今天这场手术是彻底进行不下去了。再纠缠下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他只能暂时作罢,先想办法处理顾星野这个“叛徒”,再另寻机会。
傅承聿狠狠地瞪了温书意一眼,那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然后转身,带着满腔的怒火和不甘,快步离开了手术室。两名保镖也紧随其后,手术室里的压迫感瞬间消散了大半。
主刀医生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对温书意道:“傅太太,实在抱歉,让你受委屈了。我们现在就为你办理术后观察手续,你放心,我们不会再强迫你进行任何不合规的手术。”
温书意微微点头,没有说话。经历了刚才的惊心动魄,她的身体已经透支到了极点,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但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傅承聿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她必须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彻底摆脱傅承聿的控制。
顾星野走到病床边,看着脸色苍白、虚弱不堪的温书意,眼神里满是愧疚:“傅太太,对不起,我之前没能及时站出来,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温书意抬起眼,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医生,轻声道:“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今天恐怕……”
她没有说下去,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这是我应该做的。”顾星野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温书意,“傅太太,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傅承聿不会轻易放过我,我今晚就会离开这座城市,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这份真实的病理报告,我已经复印了一份,留给你作为证据。如果以后你需要我出庭作证,或者需要任何帮助,都可以联系我。”
温书意接过纸条,紧紧攥在手里,眼眶微微泛红:“谢谢你,顾医生。你也要保重自己。”
“我会的。”顾星野点点头,又叮嘱道,“傅承聿不会善罢甘休,他很可能会把你软禁起来,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尽快想办法离开傅家。”
说完,他看了一眼手术室里的其他医护人员,知道这里不宜久留,便转身快步离开了。他必须在傅承聿派人来抓他之前,带着这份关键证据,远走高飞。
手术室里的医护人员很快为温书意做了简单的检查,确认她没有大碍后,便将她推出了手术室,准备送回病房。
温书意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上不断向后移动的灯光,思绪万千。顾星野的突然倒戈,给了她一线生机,也让她看到了希望。但她也清楚,这只是暂时的胜利,傅承聿的势力庞大,她想要彻底摆脱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回到病房后,温书意借口身体不适,让护士不要打扰她,独自留在了房间里。她立刻拿出手机,检查了录音文件,确认手术室里的所有对话都被清晰地记录了下来。随后,她按照之前计划好的步骤,开始备份录音。
她先将录音文件保存到手机本地,然后打开隐藏的云盘账户,将文件上传到云端;接着,她又开启了区块链时间戳功能,为录音文件打上不可篡改的时间标记,确保其法律效力;最后,她设置了自动邮件发送,将录音文件发送到了一个加密的邮箱账户,同时还设置了延迟72小时发送到傅承聿邮箱的功能——她要让傅承聿也听听,他自己是多么的荒唐和残忍。
做完这一切后,她又想起了顾星野的提醒,傅承聿很可能会把她软禁起来。她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为自己留好后路。她看了一眼窗外,夜色渐浓,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她起身下床,走到窗边的画室角落,那里放着一盆已经枯死的薄荷草。她小心翼翼地将手机放进一个真空密封袋里,确保不会被水浸湿,然后用小铲子挖开薄荷草根部的泥土,将密封袋埋了进去,再用泥土轻轻覆盖好,伪装成没有动过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时,窗外的暴雨已经倾泻而下,雨点猛烈地撞击着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凌晨02:17,手机的定时上传功能被触发,隐藏云、区块链、加密邮箱,三处备份同时进行。雨声成了天然的白噪音,完美地遮盖了手机上传文件时的细微提示音,也掩盖了她低低的哽咽声。
她看着窗外的狂风暴雨,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路。充满了未知和危险,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必须坚强,必须勇敢,为了自己,也为了心中那一丝对自由的渴望。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猛地推开,傅承聿的助理带着几名保镖走了进来,脸色冰冷地对温书意说:“傅太太,傅先生让我们送你回傅家别墅静养。请你配合。”
温书意早有预料,没有反抗,平静地说道:“好。”
她知道,一场新的囚禁即将开始。但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温书意了。她的心里,已经埋下了反抗的种子,已经开始了布局。
很快,温书意被送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雨夜的街道上。她靠在车窗
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灯光,雨水顺着车窗滑落,模糊了窗外的世界,也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仿佛已经穿透了这无边的黑暗,看到了远方的光明。
车子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最终驶入了傅家别墅的大门。这座占地广阔、装修奢华的别墅,对温书意而言,从来都不是家,而是一座华丽的牢笼。此刻,这座牢笼更是被傅承聿打造成了一座密不透风的“高科技监狱”,等待着她的入住。
下车后,两名保镖一左一右地“护送”着她走进别墅,助理跟在身后,语气冰冷地说道:“傅太太,傅先生吩咐了,为了你的安全,也为了让你更好地静养,接下来的日子里,你需要待在二楼的房间里,不要随意走动。”
温书意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随着他们上楼。二楼的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面悄无声息,却让她感到一种窒息般的压抑。走廊尽头的房间,正是她结婚三年来一直居住的卧室,此刻却成了她的“囚室”。
走进房间,温书意立刻感受到了傅承聿的“用心”。房间里的窗户被加装了厚厚的防盗栏杆,栏杆之间的缝隙狭窄到连一只手都伸不出去;房间的门锁被换成了智能密码锁,密码只有傅承聿和他的助理知道;床头的墙壁上,安装着一个小型的摄像头,正对着床铺的方向,实时监控着她的一举一动。
更让她感到不寒而栗的是,助理拿出一个轻薄的黑色脚环,递到她面前:“傅太太,这是GPS定位脚环,请你戴上。它会实时上传你的位置信息,一旦你偏离别墅的围栏范围超过10米,就会发出警报,同时通知傅先生和我们。”
温书意看着那个冰冷的脚环,像看着一条即将套在自己脚上的电子狗链。她没有反抗,只是伸出脚踝,任由助理将脚环扣在上面。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也让她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自由。
“傅太太,好好休息吧。”助理安装好脚环后,语气毫无波澜地说道,“每天会有营养师按时送来三餐和药物,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按床头的呼叫铃,但请不要试图做任何不该做的事情,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助理转身离开了房间,房门在她身后“咔哒”一声锁上,彻底将她困在了这座高科技牢笼里。
房间里只剩下温书意一个人,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被雨水冲刷的花园,心中一片冰凉。她知道,傅承聿这么做,就是为了防止她逃跑,为了下次能顺利地进行手术。她必须尽快想办法摆脱这个脚环,逃离这里。
她坐在床边,仔细观察着那个GPS脚环。脚环的材质看起来很坚固,上面没有明显的开关和接口,只有一个小小的充电口。她尝试着用手掰了掰,脚环纹丝不动,显然是特制的,想要强行打开几乎不可能。
看来,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温书意的目光落在了房间里的画室角落。结婚三年,她一直在这里画画,这里摆放着她的画笔、颜料、调色盘,还有各种画具。她的视线扫过一把锋利的美工刀,眼神微微一动。但她很快又摇了摇头,美工刀虽然锋利,但脚环是金属材质,想要用美工刀切开,几乎是异想天开,而且很可能会弄伤自己。
她又把目光转向了书桌,书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她走过去打开电脑,发现电脑只能连接傅氏内部网,无法访问外部网络,也无法发送邮件和信息。显然,傅承聿已经对电脑进行了严格的限制,防止她向外求救。
温书意坐在书桌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大脑飞速运转。她现在就像一只被困在蛛网上的蝴蝶,无论怎么挣扎,都难以挣脱。但她没有放弃,顾星野的背叛给了她希望,手机里的录音和那份真实的病理报告是她的筹码,她必须好好利用这些筹码,为自己寻找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她的肚子传来一阵咕咕的叫声,提醒她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她走到门口,按了按床头的呼叫铃,没过多久,一位穿着佣人服装的阿姨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傅太太,这是您的晚餐。”佣人将饭菜放在桌上,语气恭敬地说道。
温书意看着桌上的饭菜,两菜一汤,营养搭配得很均衡,显然是营养师精心准备的。但她没有胃口,只是象征性地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阿姨,麻烦你帮我倒杯水,谢谢。”温书意对佣人说道。
佣人点了点头,转身去倒水。趁着这个间隙,温书意悄悄观察着佣人。这位佣人看起来年纪不大,脸上带着一丝淳朴,眼神里没有其他佣人那种小心翼翼和冷漠。或许,她可以从这位佣人身上找到突破口。
佣人倒完水,递到温书意面前:“傅太太,您的水。”
温书意接过水杯,轻声说道:“谢谢你。阿姨,我想问一下,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佣人愣了一下,没想到温书意会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老实回答:“回傅太太,我刚来这里工作一个月。”
“刚来一个月?”温书意点了点头,语气温和地说道,“那你一定还不太了解这里的情况吧。我听说,傅先生对佣人要求很严格,是吗?”
佣人低下头,小声说道:“是的,傅先生确实很严格。”
温书意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有了一个主意。她轻声说道:“阿姨,我知道你在这里工作不容易。其实,我也不想待在这里,我想离开这里,但傅先生不让。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佣人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惊慌:“傅太太,我……我不能帮你,傅先生会怪罪我的。”
“我知道这让你很为难。”温书意的语气更加温和,“但我真的很想离开这里。如果你能帮我,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而且,我保证,不会让傅先生知道是你帮了我。”
她一边说,一边从手腕上取下一个价值不菲的玉镯,递给佣人:“这个玉镯,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很值钱。如果你能帮我联系到外面的人,或者帮我把一样东西带出去,这个玉镯就送给你了。”
佣人看着温书意递过来的玉镯,眼神里充满了犹豫。玉镯的光泽温润,一看就价值不菲,对她来说,诱惑力确实很大。但她也清楚,帮助温书意逃跑,一旦被傅承聿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傅太太,我……我真的不能帮你。”佣人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将玉镯推了回去,“对不起,傅太太,我不敢冒这个险。”
说完,佣人转身匆匆离开了房间,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有危险。
温书意看着被推回来的玉镯,心中没有失望,反而更加坚定了信念。她知道,想要依靠别人是行不通的,只能靠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温书意表现得异常平静,每天按时吃饭、吃药,按时配合营养师的检查,甚至还拿起画笔,在画室里画画。她画的依旧是自画像,只是画布上的女人,眼神越来越坚定,越来越锐利。
傅承聿来看过她几次,每次都带着审视的目光,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丝慌乱和不甘,但他看到的,只有平静和淡然。这让傅承聿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总觉得温书意在策划着什么,但又抓不到任何证据。
他加强了对别墅的守卫,增加了摄像头的数量,甚至每天都会亲自检查温书意的GPS定位信息,确保她没有离开别墅半步。但他不知道,温书意正在用这种平静的方式,麻痹他的警惕心,同时暗中寻找逃跑的机会。
这天晚上,又是一场暴雨。狂风呼啸,暴雨倾盆,雷声阵阵,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这场暴风雨中。温书意知道,这是她逃跑的最佳时机。
她等到深夜,确认别墅里的佣人都已经睡熟,守卫也因为暴雨而放松了警惕。她悄悄起身,走到画室角落,挖出了埋在薄荷草下的手机。手机因为被密封在真空袋里,没有受到丝毫损坏,电量还很充足。
她打开手机,检查了一下录音文件和备份情况,确认一切正常。然后,她将手机放进贴身的口袋里,用衣服紧紧裹住。
接下来,就是如何摆脱那个GPS脚环。她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了一把小小的指甲剪和一根细针。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工具。
她坐在床边,将脚环凑到灯光下,仔细观察着。脚环的接口处有一个小小的缝隙,看起来是可以拆卸的,但被特殊的卡扣锁住了。她尝试着用细针插进缝隙里,轻轻撬动着卡扣。
这个过程异常艰难,细针很滑,缝隙又很小,她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手指反而被细针扎破了,流出了鲜红的血液。但她没有放弃,咬着牙,继续尝试着。
雷声在窗外轰鸣,暴雨敲击着窗户,掩盖了她撬动脚环的细微声响。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手指也因为用力而变得僵硬,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
终于,在她不懈的努力下,“咔哒”一声轻响,脚环的卡扣被撬开了!
温书意心中一阵狂喜,连忙将脚环取了下来,扔到了床底下。失去了脚环的束缚,她感觉脚踝一阵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没有时间庆祝,立刻起身,走到窗边。窗户上的防盗栏杆虽然坚固,但她早就发现,栏杆的连接处是用螺丝固定的。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小小的螺丝刀,这是她之前画画时用来修理画架的工具。
她站在椅子上,用螺丝刀开始拆卸防盗栏杆上的螺丝。螺丝生锈了,拧起来很费力,她的手臂很快就酸痛不已,但她不敢停下来。她知道,时间就是生命,一旦被发现,她就再也没有逃跑的机会了。
暴雨还在继续,雷声越来越响,仿佛在为她加油鼓劲。她拧下一颗又一颗螺丝,汗水和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但她的动作却越来越快。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努力,最后一颗螺丝终于被拧了下来。她轻轻一推,防盗栏杆便掉了下去,重重地砸在楼下的花园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但很快就被暴雨和雷声掩盖了。
温书意探头看了看楼下,花园里没有人,守卫都躲在避雨的地方。她深吸一口气,爬上窗台,纵身跳了下去。
别墅的二楼不算太高,加上楼下有厚厚的草坪缓冲,她并没有受伤,只是脚踝处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她顾不上疼痛,立刻爬起来,朝着别墅的后门方向跑去。
后门的守卫因为暴雨而放松了警惕,正躲在保安亭里避雨。温书意借着暴雨的掩护,悄悄溜到后门,用事先藏好的铁丝,撬开了后门的锁。
打开后门的那一刻,清新的空气夹杂着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自由。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冲进了暴雨中,朝着远处的公路跑去。
雨水打湿了她的衣服和头发,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但她却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畅快。她跑着,笑着,泪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分不清是喜悦还是悲伤。
她知道,傅承聿很快就会发现她逃跑了,一定会派人来追她。但她已经不在乎了,她终于摆脱了那个囚禁她三年的牢笼,终于获得了自由。
她一路狂奔,直到跑到公路边。幸运的是,她很快就拦到了一辆出租车。她坐上出租车,对司机说道:“师傅,麻烦你,去火车站,越快越好!”
司机看了看她浑身湿透的样子,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发动了车子,朝着火车站的方向驶去。
温书意坐在出租车后座,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中感慨万千。她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个还在运行的录音App,看着那份隐藏在云端的病理报告,嘴角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容。
傅承聿,林薇薇,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地讨回来。
这场暴雨,不仅冲刷了城市的尘埃,也冲刷了她过去三年的屈辱和痛苦。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那个逆来顺受、任人宰割的温书意了。她要为自己而活,要让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出租车在火车站前停下,温书意付了车费,匆匆跑进火车站。她买了一张最早离开这座城市的火车票,然后躲在候车室的角落里,等待着火车的到来。
她知道,这只是她逃亡之路的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遇到很多困难和危险。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她会带着那份录音和病理报告,去寻找正义,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光明。
火车缓缓开动,朝着远方驶去。温书意坐在火车上,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城市轮廓,心中充满了希望。她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到了那个加密的邮箱账户:“布局已开始,静待收网。”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她关掉手机,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她需要好好休息,为接下来的战斗养精蓄锐。
而此刻的傅家别墅,傅承聿正因为发现温书意逃跑而大发雷霆。他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看着床底下那个被卸下的GPS脚环,看着窗外被拆掉的防盗栏杆,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
“给我查!立刻去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温书意给我找回来!”傅承聿对着电话那头的助理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不甘,“还有顾星野那个叛徒,也给我一并找出来!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电话那头的助理连忙应道:“是,傅先生,我们立刻去查!”
傅承聿挂掉电话,狠狠地将手机摔在地上,手机瞬间四分五裂。他看着窗外的暴雨,眼神里充满了杀意。
温书意,你跑不掉的!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女人,只能为薇薇而活!
一场追逐与反追逐的较量,一场正义与邪恶的斗争,才刚刚拉开序幕。而温书意,已经手握武器,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她的布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