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郑倒下的瞬间,林越的双眼赤红得像要滴血,血丝爬满了眼白,连呼吸都带着滚烫的怒意。体内的暗能量彻底失控,黑色雾气从他周身毛孔里冒出来,像沸腾的开水般翻滚,整个人都透着股骇人的戾气——那是混杂着悲痛与疯狂的气息,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染成了墨色。他不再防御,每一拳都带着玉石俱焚的毁灭力道,手臂挥动时带起的黑风刮得人脸颊生疼,扑上来的鬼密在他手下像纸糊的一样,连嘶鸣都来不及发出,便纷纷化作飘散的黑烟。
苏晴看着他失控的样子,心里又急又怕,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知道林越此刻的痛苦,可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暗能量吞噬,或是被源源不断的鬼密围杀。她咬着牙冲上去,不顾周围飞溅的黑雾,伸手紧紧拉住他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林越!别冲动!村里已经守不住了,我们再不走,所有人都要葬在这里!”
林越的拳头停在半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掌心的黑雾还在微微颤动。他顺着苏晴的目光看去——倒在地上的老郑胸口还插着鬼密的残爪,鲜血浸透了粗布衣裳,在身下汇成一滩暗红;不远处,王伯被三只鬼密撕咬着,苍老的身躯在黑影里不断挣扎,最后无力地垂了下去;杂货店的木门还敞着,里面的米袋被划开,白米撒了一地,混着黑色的污血,格外刺眼。更多的鬼密从村口涌进来,像潮水般淹没街道,曦光村清晨的暖阳,彻底被浓黑的阴影笼罩,连最后一丝光亮都在慢慢消失。
无尽的悲伤和愤怒像巨石般压得他喘不过气,胸口闷得发疼,可苏晴颤抖的手、温热的眼泪滴在他胳膊上的触感,让他混沌的脑子渐渐清醒。他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满是血腥味和腐臭味,却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情绪,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水,指腹蹭过脸颊,留下一道黑灰的印子。他用力点头,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走!我们走!”
他反手紧紧攥住苏晴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给了彼此一丝慰藉。转身时,他最后看了一眼老郑倒下的方向,心里默念“郑叔,等我”,便带着幸存的几个村民——都是些腿脚不便的老人和吓得浑身发抖的孩子,朝着圣城“永昼”的方向逃去。
逃亡的路格外艰难。起初还能沿着村外的小路走,可越往前走,战火的痕迹越明显:田地里的庄稼被踏得稀烂,金黄的麦穗倒在泥水里,上面还沾着黑色的血渍;路边的木屋烧成了黑炭,木头的焦臭味混着血腥味飘来,让人胃里翻江倒海;偶尔能看到圣烈克行省守军的尸体,他们的盔甲被踩得变形,胸口的剑伤还在渗着血,盔甲上印着的“永昼圣徽”——那枚象征着光明与守护的太阳纹章,被黑污踩得模糊不清,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圣城的军队……真的溃败了?”走在最前面的张爷爷喃喃自语,他手里还抱着邻居家的孩子,声音里满是绝望。圣烈克行省的守军是曦光村与圣城之间的最后屏障,如今连守军都成了路边的尸体,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难民,又能走到哪里去?
林越握紧了苏晴的手,指尖传来她微微发抖的力道。他凝神感受着周围的气息——除了鬼密那股熟悉的腐臭与寒意,空气中还飘着更危险的黑暗能量,那是暗之国的影卫特有的气息,阴冷、霸道,像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稍不留意就会致命。他不敢放松警惕,将《蚀影诀》的法门在心里过了一遍,暗能量顺着经脉缓缓流动,让他对周围的危险感知愈发敏锐。
好几次,他们在树林里遇到影卫的巡逻队。那些影卫穿着纯黑的长袍,袍角绣着银色的骷髅纹,手里的匕首泛着冷光,走路时悄无声息,只有周身的暗能量泄露着踪迹。多亏林越提前感知到危险,总能在影卫靠近前,带着大家躲进狭窄的山洞,或是趴在厚厚的灌木丛里,连呼吸都压到最轻。
有一次,一个影卫离他们藏身的灌木丛只有几步远。林越趴在最外面,能清晰看到对方黑袍下露出的、泛着寒光的匕首,甚至能闻到影卫身上那股淡淡的、类似铁锈的气味。他紧紧按住苏晴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动,自己则将暗能量凝聚在掌心——一旦被发现,他只能拼尽全力拖延时间,让其他人先逃。影卫在灌木丛外站了片刻,似乎察觉到什么,却终究没有靠近,转身消失在树林深处。直到那股阴冷的气息彻底散去,林越后背的衣服才被冷汗浸湿,贴在身上,冰凉刺骨。
苏晴一直紧紧抓着林越的手,从曦光村逃出来后,她就没松开过。她看着林越坚毅的侧脸——少年的脸上没了往日练剑时的调皮,也没了陪她采耀日草时的笑容,只剩下与年龄不符的沉着和警惕,连握着她的手,都比以前更有力,仿佛要将所有的安全感都传递给她。她心里又害怕又安心,害怕那些追来的鬼密和影卫,害怕未知的前路,可只要握着林越的手,她就觉得自己还能再走下去。她知道,从曦光村被毁的那一刻起,那个只会在练剑时走神、会偷偷给她塞野果的少年,已经长大了,扛起了保护她、保护这些幸存村民的责任。
夕阳西下,天边染成一片暗红,像凝固的血。林越抬头望去,远处圣城“永昼”的方向,还能看到一丝微弱的金光——那是圣城城墙反射的阳光,是这片黑暗里唯一的希望。他停下脚步,让大家在路边的岩石后休息片刻,自己则望着那抹光,心里默念:郑叔,我一定会带着苏晴,带着大家活下去,一定会找到对抗暗之国的办法,总有一天,我会回来,为曦光村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