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院子里,烛火像熬干的猪油,黏在灯台上。
她坐在椅上,拐杖攥得指节发白,木头上的纹路都被汗浸得发黑。
墨兰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祖母!我不嫁!
丞相的儿子是个傻子!
我嫁过去就是守活寡!”
“你以为我想让你嫁?”
老太太的声音带着疲惫,拐杖往地上一砸,
“丞相手里有你父亲贪墨的证据,不嫁,盛家就等着抄家!
到时候我们都得去流放!”
墨兰的哭声停了,泪眼婆娑地看着老太太,还想辩解,门却被推开了。
红云端着一盏茶进来,茶盏沿沾着点桂花蜜,甜香盖过了屋里的压抑。
“姐姐,事到如今,只能委屈你了。”
墨兰猛地抬头,眼神像淬了毒的针:“是你!是你逼我嫁的!你想毁了我!”
“姐姐这话可不对。”
红云把茶放在桌上,指腹蹭过茶盏,
“我只是想保住盛家。
要是姐姐不嫁,父亲被抄家,我们都得死。
姐姐忍心让长柏、华兰也跟着遭殃?”
她弯腰,凑近墨兰,声音压得很低,
“再说,姐姐跟梁六郎私会的事,要是传出去,谁还会娶你?
嫁给丞相傻儿子,至少还是个正妻。”
墨兰的脸瞬间白了,私会是她的软肋,她不敢赌。
眼泪砸在青砖上,溅起小水花,却没了之前的底气:
“我嫁……
但我要是嫁过去,你得保证盛家平安。”
红云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姐姐放心,我说话算话。”
她转身出去时,指尖偷偷沾了点藏在袖口的“烂肤粉”。
这粉遇汗即融,会让皮肤红肿发痒,三天后才会消,正好让墨兰在新婚夜出丑。
第二日,丞相府派来送嫁衣的人,红绸上绣着大朵牡丹,金线闪得刺眼。
墨兰看着嫁衣,眼泪又掉了下来,却只能伸手去接。
红云走上前,“好心”帮她整理嫁衣,指尖的烂肤粉悄无声息地蹭在领口、袖口。
这些地方最容易出汗。
“姐姐穿这嫁衣真好看。”
红云笑得一脸真诚,眼底却藏着疯癫,
“新婚夜一定要好好伺候姐夫,别让丞相失望。”
墨兰没说话,只是攥紧了嫁衣,指节泛白。
婚礼当天,盛府张灯结彩,红绸挂得像浸血的布条。
墨兰坐在花轿里,浑身发抖,不是紧张,是害怕。
她总觉得这嫁衣不对劲,领口贴在皮肤上,有点发痒。
红云骑着马跟在花轿旁,看着轿帘晃动,笑得直拍马脖子:
“墨兰啊墨兰,这才只是开始,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她早让张妞去通知李公公,把“丞相与废太子旧部往来的账本”交给皇上。
这账本是她从林噙霜的暗格里找到的,林噙霜当年偷偷帮丞相藏过,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花轿到了丞相府,鞭炮炸得震天响。
墨兰被扶下轿,刚走两步,领口的皮肤突然发痒,她忍不住伸手去抓,一抓就红了一片,像起了疹子。
宾客们指指点点,丞相的脸瞬间沉下来:“这是怎么回事?”
墨兰慌了,想解释,却越抓越痒,脖子、手腕都红了,看起来像得了传染病。
丞相的傻儿子看到她的样子,吓得往后躲:
“丑!你真丑!”
场面瞬间乱了。
红云赶紧上前,装作担心:“姐姐是不是过敏了?快找太医来看看!”
她心里却笑得疯癫。
烂肤粉起效了,这婚,算是彻底毁了。
可没等太医来,宫里就传来消息:
皇上大怒,下令查抄丞相府,说丞相勾结废太子旧部,意图谋反!
丞相府瞬间乱作一团,官兵冲进来,把丞相、丞相夫人都抓了起来。
墨兰站在原地,看着官兵的刀光,吓得腿都软了。
她刚嫁进来,丞相就倒台了,她怎么办?
红云站在人群后,看着这一切,笑得眼睛都眯了。
借刀杀人,真爽。
李公公果然靠谱,把账本送上去,皇上立马就动了手。
盛紘得知消息,赶来丞相府,看到墨兰狼狈的样子,
又看了看被抓的丞相,气得浑身发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丞相怎么会谋反?”
红云走过去,手里拿着一张纸,是从丞相府搜出来的“贪墨账本”,上面有盛紘的名字。
是她昨晚故意加上去的。
“父亲,丞相倒台,我们盛家也会被牵连!
这账本上有您的名字,要是被皇上看到,我们都得死!”
盛紘一把抢过账本,看到自己的名字,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这不是我写的!是有人陷害我!”
“是不是陷害,皇上不会听我们解释。”
红云声音冷下来,
“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把账本烧了,再去给皇上递奏折,说我们盛家早就跟丞相划清界限,是丞相偷偷加的名字。”
盛紘没办法,只能照做。
可他心里却疑窦丛生。
这一切太巧了,墨兰出嫁、丞相倒台、账本出现,好像有人早就安排好了。
他看向红云,眼神里带着审视:“这一切,是不是你搞的鬼?”
红云心里一凛,面上却装作委屈:
“父亲怎么这么说我?
我要是想害盛家,早就把账本交给皇上了,何必帮您烧了?
我只是想保住盛家,不想我们都死!”
盛紘看着她的样子,又看了看墨兰的惨状,心里的怀疑压了下去。
他现在只能相信红云。
可他没看到,红云转身时,嘴角勾起的冷笑。
账本烧了没关系,她早就抄了一份,藏在了安全的地方。
等什么时候盛家还有利用价值,再把这份账本抛出来,让盛家彻底万劫不复。
墨兰被接回盛府,脖子、手腕上的疹子还没消,样子狼狈得很。
她躲在屋里,不敢见人,心里恨透了红云。
要是没有红云,她不会嫁给傻子,不会出丑,丞相也不会倒台。
红云来看她时,手里拿着一碗汤药:“姐姐,这是治疹子的药,喝了就好了。”
墨兰看着那碗药,眼神里带着警惕:“这药是不是有毒?”
“姐姐想多了。”
红云把药递过去,
“我要是想杀你,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她看着墨兰喝下药,心里笑得疯癫。
这药里加了“绝育散”,喝了之后就再也不能生养,让墨兰彻底变成没人要的弃子。
墨兰喝了药,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红云看着她的睡颜,摸了摸怀里的账本抄本,笑得眼睛都眯了:
“墨兰,这是最后一份礼,你好好收着。”
盛府的危机暂时解除了,可盛紘被降职,长柏科举失利,墨兰毁容又绝育,盛家早就没了往日的风光。
红云坐在自己的屋里,看着窗外的夕阳,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慢慢沉下去。
她知道,盛家还没彻底完,还有华兰。
华兰嫁的袁家,最近在跟节度使走动,要是能把袁家也拖下水,盛家就真的没救了。
红云拿出李公公送来的新消息。
“袁家想靠节度使买官”,
笑得更疯了:
“华兰姐姐,你的好日子,也该轮到了。”
盛府的夜,又开始不平静了。
红云坐在桌前,拿起笔,在纸上写着“袁家”两个字,墨汁渗进纸里,像滴在雪地上的血。
“好戏,还没结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