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府的西跨院，空气像泡了水的棉絮，闷得人喘不过气。
华兰坐在椅上，手里攥着帕子，眼泪掉在绣着“袁”字的帕角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刚从袁家回来，袁家大郎又跟节度使的人偷偷见面，还骂她“多管闲事”。
“妹妹，你说我这日子过得是什么劲？”
华兰抹着眼泪，声音发颤，
“大郎他跟节度使来往，还说要‘办点大事’，我问他是什么事，他还凶我！”
红云端着一盏温热的杏仁茶进来，茶盏沿沾着点碎杏仁，甜香飘在压抑的空气里。
她把茶放在华兰面前，指尖故意碰了碰华兰的帕子。
帕角绣着的“袁”字，针脚里还卡着点金粉，是袁家大郎腰间玉带的碎屑。
“姐姐别急。”
红云声音软得像棉花，却往华兰身边凑了凑，
“大郎跟节度使来往，是不是想求官？
我听说节度使最近在帮人‘疏通’科举名次，难不成大郎也想……”
华兰身子一僵，帕子攥得更紧了：
“你怎么知道？
大郎前几日确实跟我说，想让儿子靠节度使的关系进太学……”
“进太学哪用得着节度使？”
红云故作惊讶，伸手拿过华兰的帕子，
“姐姐你看，你帕子上沾了金粉，跟节度使身边人腰间玉带的料子一模一样。
是不是大郎跟他们见面时蹭到的？”
华兰看着帕子上的金粉，脸色瞬间白了：
“我……
我没注意……”
红云把帕子叠好，塞进自己袖口，表面笑得无害：
“姐姐放心，我帮你查清楚，绝不让大郎做糊涂事。”
心里却疯癫地笑。
证据到手了，袁家的狐狸尾巴，该露出来了。
没两日，袁家大郎就上门了，穿着一身宝蓝色褙子，腰间系着那根镶金玉带，一看就来者不善。
他坐在正厅里，喝着茶，眼神扫过红云：
“微兰姑娘，我听说你在查我跟节度使的事？”
“大郎哥说什么呢。”
红云把玩着手里的银钗，钗尖对着阳光，晃得袁家大郎眯起眼，
“我只是担心姐姐，怕她受委屈。
倒是大郎哥，前几日跟节度使的人在‘醉仙楼’见面，还送了一盒赤金，说是‘谢礼’。
张妞，你说是不是？”
张妞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画着醉仙楼的布局，还有袁家大郎送金的时间：
“是啊袁大郎！
我那日去买点心，看到你跟一个穿绿袍的人见面，还把金盒给了他！”
袁家大郎的脸瞬间沉下来：“你们跟踪我？”
“不是跟踪。”
红云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声音冷得像冰，
“是有人看到，把这事告诉了我。
大郎哥要是真为了儿子好，就不该走歪路。
要是被人揭发，袁家满门都得遭殃，姐姐和孩子们怎么办？”
这话戳中了袁家大郎的软肋，他攥紧了玉带，语气软了点：
“我也是没办法……
儿子资质差，不靠关系进不了太学。”
“办法倒是有。”
红云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
“这是我托人写的‘节度使回信’，上面写着‘金已收，事必办’，你把这信给大郎哥，让他藏好。
要是有人查，就说只是普通往来，不是买官。”
袁家大郎信以为真，赶紧接过书信，千恩万谢地走了。
他没看到，红云看着他的背影，笑得直拍腿。
那书信是伪造的，上面的笔迹故意模仿节度使的人，还盖了个假印，
只要这信落在御史手里，就是铁证。
当天晚上，红云就让张妞把书信偷偷送给了御史台。
御史本就在查节度使，看到这封信，立马带人去袁家查抄。
袁家瞬间乱了。
华兰哭着跑回盛府，跪在盛紘面前：
“父亲！救救袁家！
是我不好，我不该让大郎跟节度使来往！”
盛紘气得发抖，指着华兰：
“你这个孽障！袁家倒台，我们盛家也会被牵连！”
红云站在一旁，适时开口：
“父亲，现在不是骂姐姐的时候。
御史已经在查袁家了，要是查到姐姐也知情，我们盛家就完了！”
她从怀里掏出另一张纸，是袁家大郎给节度使写的真书信，上面有华兰的落款（是她模仿华兰的笔迹加的），
“这是从袁家搜出来的书信，上面有姐姐的名字，要是被御史看到……”
盛紘一把抢过书信，看到华兰的名字，眼前一黑：
“这……这不是华兰写的！是有人伪造的！”
“是不是伪造，御史不会信。”
红云声音冷下来，
“现在唯一的办法，是让姐姐‘主动’揭发袁家，
说自己早就知道大郎买官，一直在劝他，
这样还能保住姐姐，盛家也能摘干净。”
华兰不敢相信：“父亲！你要我揭发大郎？我们还有孩子啊！”
盛紘闭了闭眼，咬牙道：“为了盛家，只能委屈你了！”
华兰看着父亲的绝情，又看了看红云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突然反应过来。
从她回府哭诉，到书信出现，再到御史上门，都是红云设计的！
她猛地站起来，指着红云：
“是你！是你害我！你故意让我掉进坑里！”
红云笑得疯癫，拍了拍手：
“姐姐终于想明白了？
不过晚了。
御史已经在来盛府的路上，你要是不揭发袁家，不仅袁家完了，盛家也得完。”
华兰彻底看清红云的真面目，盛紘为了家族想牺牲女儿，亲情在利益面前碎得稀烂。
就在这时，张妞跑进来，一脸慌张：
“姑娘！袁家大郎被抓的时候，还招了。
说袁家不仅买官，还跟盐铁走私有关！”
红云眼睛一亮，新的钩子来了。
盐铁走私是更大的罪，她手里还有之前从李公公那拿到的袁家走私账本。
她看着惊慌的盛紘和崩溃的华兰，笑得眼睛都眯了：
“父亲，姐姐，你们说……要是把袁家走私的证据也交上去，皇上会不会饶了盛家？”
盛府的烛火“噼啪”一声，爆出个火星，油腻的光落在红云脸上，一半亮一半暗，
像极了她手里攥着的、能毁掉所有人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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