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府正厅的烛火,烧得只剩半截蜡芯,油珠顺着灯台往下淌,像凝固的血。
华兰瘫坐在地上,帕子被眼泪泡得发皱,嘴里反复念叨:
“不能揭发……孩子还在袁家……”
盛紘攥着拳头,指节泛白,眼神在“保全盛家”和“顾及外孙”之间来回晃。
红云站在桌边,指尖捻着那本盐铁走私账,账本边角沾着陈年盐渍,墨字被潮气浸得发灰,
却仍能看清“袁家”“盐引”“十万斤”的字样。
这是她从李公公那拿的真账本,每一页都盖着袁家的私印。
“父亲,没得选了。”
红云把账本往盛紘面前一推,账本“啪”地砸在桌上,盐渍蹭在桌布上,留下深色印子,
“御史已经在查袁家走私,要是我们不主动交证据,他们顺藤摸瓜,迟早查到盛家。
您忘了,十年前您帮袁家运过一批盐,账本上还记着您的名字呢。”
盛紘浑身一震,伸手去抢账本,手指刚碰到纸页就被红云按住。
“您别急着看。”
红云凑到他耳边,声音轻得像刀,
“交了账本,皇上会夸您‘大义灭亲’,盛家能保;
不交,我们都得去流放。
您想让长柏、明兰也跟着去吃野菜?”
华兰猛地抬头,眼里满是绝望:
“你怎么知道十年前的事?你故意的!你早就盯着盛家的旧账!”
“姐姐终于聪明了。”
红云松开手,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月亮被乌云遮了一半,
“从林噙霜死的那天起,我就没打算放过盛家。
你们欠我娘的,欠原主的,都得还。”
红云首次直白承认复仇目的,撕开“乖巧”伪装,盛紘和华兰彻底明白,她从一开始就是来毁家的。
盛紘看着账本上自己的名字,腿一软,差点跪下。
他知道红云说的是真的,十年前那批盐,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把柄。
“好……我交……”
他颤抖着手拿起账本,却突然往怀里塞,
“但我要先把袁家的孩子接出来,不能让他们跟着遭殃!”
红云笑了,拍了拍手。
张妞从门外进来,手里牵着两个怯生生的孩子。
是袁家大郎的儿子和女儿,脸上还挂着泪痕。
“父亲,不用接了。”
红云指着孩子,
“我已经让人把他们从袁家带出来了,现在就等您做决定。
是交账本保盛家,还是留着孩子等御史上门?”
盛紘看着孩子,又看了看账本,牙咬得咯咯响。
华兰扑过去想抱孩子,却被红云拦住:“姐姐别碰。”
她从袖里掏出一小包粉末,撒在孩子的衣角上,
“这是‘追踪粉’,沾了就擦不掉。
要是您敢私藏孩子,御史顺着粉就能找到,到时候盛家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华兰的哭声混在一起,吵得盛紘头疼。
他猛地把账本扔给红云:“交!现在就交!”
红云接过账本,指尖蹭过纸上自己的名字,笑得疯癫:
“早这样不就好了?”
她转身对张妞说,
“把账本给御史送去,顺便告诉他们,盛家主动揭发,请求从轻发落。”
张妞跑出去后,盛紘瘫坐在椅上,看着哭到脱力的华兰和吓得发抖的孩子,突然问: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微兰。”
红云回头,阳光从窗缝钻进来,照在她脸上,一半亮一半暗。
“我是谁不重要。”
她拿起桌上的茶杯,泼了盛紘一脸茶水,冰凉的水顺着盛紘的胡须往下滴,
“重要的是,盛家欠我的,还没完。”
红云用茶水泼盛紘,彻底撕碎主仆/父女的伪装,暴露强势姿态。
当晚,御史台就下了旨意:
袁家满门抄斩,盛家因“主动揭发”免罪,但盛紘降为庶民,永不录用。
华兰被休回盛家,带着两个袁家孩子,成了京城里的笑柄。
盛府彻底败落。
长柏闭门不出,明兰(早被红云打发去乡下庄子)没回来,只有老太大躺在床上,气息奄奄。
红云坐在老太太的床边,手里翻着一本旧账。
是从老太太的箱子里找到的,上面记着盛紘早年贪墨的明细,还有卫小娘当年的嫁妆去向。
“老太太,您看。”
红云把账凑到老太太眼前,
“您早就知道我娘的嫁妆被林噙霜贪了,却一直没说。
您也欠我娘的。”
老太太睁着浑浊的眼睛,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红云笑了,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塞进老太太嘴里:
“这是‘安乐散’,吃了就不疼了。
算是我给您的‘恩典’。”
老太太咽下药丸,没一会儿就没了呼吸。
红云看着她的尸体,把旧账塞进怀里,笑得眼睛都眯了。
老太太死了,盛家最后一点体面也没了。
可没等她高兴多久,手指突然摸到旧账的夹层。
她翻开一看,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纸。
是盛紘当年跟废太子旧部往来的书信,上面还盖着盛家的私印!
红云拿着书信,走到窗边。
外面的天快亮了,东方泛起鱼肚白,却照不亮盛府的破落。
她摸着纸上的墨迹,笑得眼睛都亮了:
“盛紘啊盛紘,你藏得真深。
这最后一份礼,我得好好给你准备准备。”
盛家的门“吱呀”一声被风吹开,破旧的灯笼在廊下晃荡,像要掉下来的血泡。
红云知道,下一章,该轮到盛紘自己了,
她要让盛紘亲手毁掉自己最后一点希望,在绝望里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