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府的堂屋,积了层薄灰的梁上挂着蛛网,风从破窗缝钻进来,卷起地上的碎纸,像一群打转的白蝴蝶。
盛紘蹲在地上,正收拾着一叠旧衣物,都是些褪色的绸缎,是他当庶民后唯一能带走的体面。
华兰坐在角落,给两个孩子缝补破了的衣袖,针脚歪歪扭扭,眼泪掉在布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父亲,东西收拾好了吗?”
红云踩着碎纸走进来,手里捏着那张泛黄的书信,
信纸边缘被手指捻得发毛,
“再不走,天就要亮了。
乡下庄子的车还在门口等着呢。”
盛紘抬头,看到书信,手里的衣服“啪”地掉在地上。
他爬过去想抢,却被红云往后一躲,摔了个趔趄,手肘磕在桌腿上,疼得龇牙咧嘴。
“你把信还给我!那是假的!是你伪造的!”
“假的?”
红云把书信展开,凑到盛紘眼前,阳光从破窗照在纸上,
“废太子旧部的私印,您的亲笔签名,还有当年您收的五百两银子。
父亲,您不会老得连自己的字都不认得了吧?”
华兰缝衣服的手一顿,针戳在指尖上,血珠渗出来。
她看着书信,突然明白:盛家不仅贪墨、走私,还跟废太子有牵连。
这是灭门的罪!
“我没有!”
盛紘嘶吼着扑过来,却被红云用脚踩住手腕,冰凉的鞋底压着他的骨头,疼得他直抽气,
“是你陷害我!你故意找假印伪造书信!”
“陷害你需要这么麻烦?”
红云从袖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的印章。
跟书信上的私印一模一样,
“这是我从废太子旧部的老宅里找到的,上面还沾着您当年用的朱砂。
张妞,把印泥拿来。”
张妞递来印泥,红云蘸了蘸,在空白纸上盖了个印,跟书信上的痕迹分毫不差。
“父亲您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她把纸扔在盛紘脸上,
“您当年收银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今天?”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人喊:
“盛紘在哪?
废太子旧部交代了,他当年收了银子!”
盛紘的脸瞬间惨白,像被抽了血的纸人。
他爬起来想躲,却被红云拦住:
“父亲躲什么?是旧部找你‘对账’呢。”
她故意提高声音,
“外面的人听着,盛紘在这儿呢!他正想逃!”
“别喊!”
盛紘捂住红云的嘴,手却抖得厉害,
“我跟他们没关系!我只是收了银子,没帮他们做事!”
“没做事?”
红云掰开他的手,笑得疯癫,
“书信上写着,您帮他们藏过盐铁账册。
您忘了?就在您书房的暗格里,我都找到了。”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盛紘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对着红云磕头:
“我错了!我不该收银子!你帮我挡过去!我把盛家的财产都给你!”
华兰抱着孩子,哭得浑身发抖:
“父亲!您怎么能跟废太子有牵连?我们盛家要完了!”
红云看着盛紘磕头磕得额头流血,笑得直拍腿:“早这样不就好了?”
她突然对门外喊,
“张妞,让外面的人走!
就说盛紘愿意跟我们去见御史,交代清楚!”
门外的脚步声停了,很快就没了动静。
哪里是什么旧部,是张妞找府里的小斯假扮的。
盛紘跪在地上,看着红云,突然明白自己被耍了,
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发作。
他还指望红云帮他瞒过御史。
“起来吧。”
红云踢了踢盛紘的膝盖,
“想活命,就跟我去御史台,就说你是被胁迫的,银子早就退了。
至于账册,我已经烧了,没人能查到。”
盛紘爬起来,擦着额头的血,像抓住救命稻草:
“真的?你真的烧了账册?”
“当然。”
红云笑得一脸无害,却在转身时,对张妞使了个眼色。
账册根本没烧,她早就抄了一份,藏在了御史台的暗格里,就等盛紘去“坦白”时,让御史“意外”发现。
一行人往御史台走,盛紘走在前面,腰弯得像棵被压垮的草。
华兰抱着孩子跟在后面,眼神里满是绝望。
红云走在最后,手里把玩着那枚旧部印章,笑得眼睛都眯了:
“盛紘啊盛紘,你以为这是救赎?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坟墓。”
到了御史台门口,红云突然停下:
“父亲你先进去,我跟姐姐在外面等你。
要是你敢乱说话,孩子身上的追踪粉,可是会让御史找到他们的。”
盛紘回头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红云,咬牙走进御史台。
没过多久,里面就传来他的惨叫声:
“不是我!账册不是我藏的!是红云陷害我!”
红云靠在墙上,听着里面的动静,笑得疯癫。
张妞凑过来:
“姑娘,御史找到您藏的账册了。”
“很好。”
红云抬头,看着御史台的匾额,阳光照在上面,晃得人眼睛疼,
“让他喊吧,没人会信他。
毕竟,是他自己来‘坦白’的。”
华兰抱着孩子,看着里面的方向,突然对红云说:“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
红云转身,拍了拍华兰的脸,指尖的凉意让华兰一哆嗦,
“我早就遭过了。
盛家欠我的,这点报应算什么?”
没过多久,御史台的人出来,押着盛紘往大牢走。
盛紘看到红云,疯狂挣扎:
“你骗我!你早就把账册放进去了!我要杀了你!”
红云笑着挥手:
“父亲慢走,我会让姐姐带着孩子去牢里看你的。
毕竟,你们是‘一家人’啊。”
盛紘被押走后,华兰抱着孩子,突然瘫坐在地上,眼泪无声地掉下来。
红云看着她,从袖里掏出一包银子:“这是给你的。”
她把银子塞给华兰,
“带着孩子去乡下,别再回京城。
要是你敢回来,我会让你跟盛紘一样,永远待在牢里。”
华兰攥着银子,看着红云转身离开的背影,突然明白:
盛家彻底完了,而这个女人,终于报完了仇。
红云走在大街上,阳光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她摸了摸怀里的书信和印章,笑得眼睛都亮了。
盛家的债,终于还得差不多了。
可她没停,从袖里掏出另一张纸,上面写着“明兰在乡下庄子的地址”。
红云看着纸上的地址,笑得疯癫:“明兰妹妹,姐姐来找你了。”
京城的风,带着点暖意,却吹不散盛家的血腥味。
红云知道,这场复仇大戏。
该轮到明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