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留着。”林晚星拿起U盘，放进自己的口袋，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才觉出刚才包扎伤口时的温度有多清晰，“现在还不是时候。”陆明远刚被抓，陆氏正是动荡的时候，贸然放出这个，只会让局面更乱，甚至可能让陆家狗急跳墙。
顾砚辞没反对：“明智的选择。”他看了眼时间，“快到饭点了，赏脸吃个便饭？就当是谢你帮我处理伤口。”
林晚星本想拒绝，但想到合同还有几个细节需要确认，便点了点头：“好。”
顾氏集团楼下有家私房菜馆，隐蔽在一条老巷子里，门脸不大，进去后却别有洞天。包厢里摆着张圆桌，墙上挂着幅水墨山水画，角落里的香炉飘着淡淡的檀香。
菜是顾砚辞点的，都是些清淡的家常菜。
“顾总经常来这里？”
“嗯，图个清静。”顾砚辞给她盛了碗汤，汤匙碰到碗沿发出轻响，“这家的汤不错，用紫砂锅炖了四个小时。”
两人边吃边聊，大多是关于合资公司的事。顾砚辞已经让人把办公地点定在了顾氏大厦的十五层，和他的办公室隔了三层，还招了几个技术骨干，都是业内小有名气的人物。
“下周可以正式签约，然后就能启动项目了。”顾砚辞放下筷子，目光落在她脸上，“你的核心算法需要多久能完成初步测试？”
“最多两周。”林晚星自信道，“上一世我已经做过大部分基础工作，这一世只是优化升级。”
说到“上一世”，她忽然顿住，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顾砚辞却像没听见一样，继续道：“那正好，我约了几个潜在客户，两周后可以先做个演示。”
林晚星松了口气，暗暗庆幸他没追问。有些秘密，她还没准备好说出口。
吃完饭走出菜馆时，巷子里飘着烤红薯的香味。一个老奶奶推着小车在卖，铁皮桶里的炭火通红，红薯的焦香混着糖霜味，让人想起小时候的冬天。
顾砚辞买了两个，递了一个给她：“趁热吃。”
林晚星接过来，滚烫的红薯在手里来回倒腾，暖得指尖都发疼。她咬了一口，蜜甜的汁液流出来，烫得舌尖发麻，心里却莫名一暖。
上一世，她也爱吃烤红薯，冬天加班晚了，陆景然偶尔会给她带一个，但总是抱怨“一身油烟味，难闻死了”。
原来被人记着喜好，是这种感觉。
走到巷口时，林晚星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是本地。她接起，里面传来个苍老的声音，带着哭腔。
“是……是林晚星小姐吗？我是张启明的母亲……我儿子他……他被警察抓了，说他涉嫌商业欺诈和故意伤害……你能不能救救他？他是被冤枉的啊……”
林晚星皱了皱眉。张启明的母亲怎么会有她的号码？
“阿姨，张启明的事是他咎由自取，我帮不了。”
“不！你能帮的！”老太太的声音突然拔高，“我儿子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他手里有能救你的东西，还说你答应过要保他……林小姐，求你了，他要是进去了，我们家就真的完了……”
林晚星心里一动。张启明手里还有别的东西？
“他给你说是什么了吗？”
“好像……好像是个账本，记着苏曼丽送了谁好处，收了谁的钱……他说藏在……藏在他办公室的花盆底下……”老太太的声音越来越低，“我也是没办法了才给你打电话，我就这一个儿子啊……”
挂了电话，林晚星看着手里的烤红薯，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张启明到现在还在算计，借着母亲的口把消息递出来，无非是想让她去拿那个账本，顺便把他捞出来。
“怎么了？”顾砚辞注意到她的脸色不对，目光落在她捏着红薯的手上——刚才包扎伤口时，也是这样用力的姿势。
林晚星把刚才的通话内容说了一遍。
顾砚辞沉思片刻：“账本大概率是真的。苏曼丽在陆氏混了这么久，没少做见不得人的事，张启明跟着她，手里肯定有备份。”
“但他想让我去救他。”
“可以试试。”顾砚辞看着她，眼神比刚才在办公室时柔和些，“张启明这种人，留着或许还有用。而且，那个账本要是能拿到，能帮你解决不少麻烦。”
林晚星低头看着红薯上的牙印，蜜甜的味道还在舌尖，心里却清明起来。张启明的母亲或许是真的急，但张启明的目的绝不会这么简单。可那个账本，她确实想要。
“陆氏现在肯定盯着张启明的办公室，我去不合适。”她抬头看向顾砚辞，“顾总有办法吗？”
顾砚辞笑了笑，拿出手机：“我让助理去处理。就说是警方需要调取张启明的办公物品，走个流程而已。”
他打了个电话，三言两语就交代清楚，挂了电话对林晚星说：“最晚明天上午，东西就能到你手上。”
林晚星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深不可测。他总能轻描淡写地解决她觉得棘手的问题，好像没什么事能难住他。就像刚才，他手臂上渗着血，却还能不动声色地护着她，现在又能轻易看穿她的心思。
“顾总好像什么都能做到。”她由衷地说。
“那倒不是。”顾砚辞看着她手里快凉透的红薯，目光在她沾了点糖霜的唇角停了半秒，才移开视线，声音里带着点她没听出的意味，“比如，我猜不到你下一秒想做什么。”
林晚星的心莫名一跳，移开目光：“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顾砚辞没挽留，开车送她到小区门口。临下车时，他忽然说：“陆明远被抓后，陆景然肯定会反扑，你自己小心。有任何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林晚星点头，推开车门。
“对了，”顾砚辞叫住她，目光落在她的手上——那里还残留着纱布的触感，“那个加密文件夹的密码，你怎么会想到用陆景然的名字？”
林晚星脚步一顿，回头看他。阳光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眼神里带着探究，像刚才她低头给他包扎时，他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一样。
她忽然想起废弃工厂里，他挡在她身前时的背影，想起他手臂上那道被她亲手包扎的伤口，想起刚才指尖相触时的温度。
“猜的。”她笑了笑，转身走进小区。
回到家，林晚星把U盘锁进抽屉，又将顾砚辞的号码设成了紧急联系人。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路灯次第亮起，像一串温暖的珠子。
她不知道张启明的账本里藏着什么秘密，也不知道陆景然会怎么反扑，更不知道顾砚辞那句“猜不到你下一秒想做什么”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她知道，刚才缠绕在他手臂上的纱布，和此刻胸腔里莫名加快的心跳一样，都在提醒着她：有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而这场战争，似乎也掺杂了些意料之外的温度。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