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结束,我回到学校开始上课。为了遮掩与我哥一起纹的情侣纹身,我就用长袖遮着。
小心翼翼地避免露出丝毫痕迹。
我没想到我回学校,我的好后桌李丞趴在桌子上,头都没抬一下。
我轻手轻脚走到他旁边,伸手戳了戳他肩膀,"嘿,醒醒。"
他闷哼一声,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头发乱糟糟的,"你谁啊?"
我愣了一下,看着他一脸懵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前桌啊,林多余。"
他没说话,只是呆呆的。我拍了拍他的脑袋,"怎么?假期睡傻了?"
我还注意到前面顾于水空空的桌子,他没来上课。我戳戳李丞胳膊"顾于水呢?翘课了?"
李丞终于回过神,抓了抓头发,"你说谁?
我皱眉看他,"不会真睡傻了吧?顾于水啊。"
不问还好,一问李丞眼泪就突然掉了下来,啪嗒一声砸在课本上。
我手一抖,差点把笔摔在地上。
李丞的眼泪在课本上洇开一小片水渍,他慌乱地用手背去擦,可越擦越花。
"你、你没事吧?"我结结巴巴地问,心里直打鼓。
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教室里其他同学开始陆陆续续进来,有人朝我们这边瞟了几眼。
李丞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
他的手指微微发抖,嘴唇动了动:"别问顾于水的事,真的…别问。"
李丞的手抓得我生疼,他的眼神像是在求我别再问了。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猛地松开手,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我去趟洗手间。"他声音哑得厉害,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
我坐在座位上,心里七上八下的。顾于水到底去哪儿了?这两人平时关系明明挺好。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里还留着一圈淡淡的红印。
我干脆出去跟在李丞后面进了洗手间,他正把整张脸埋在冷水里。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滴在洗手台上,镜子映出他发红的眼尾。
我站在洗手台边,看着李丞从水里抬起头,呼吸有些乱。
他甩了甩脸上的水珠,没敢看镜子里面的我。
"你跟着来干嘛?"他的声音还是哑的,带着一点不稳的颤音。
我靠在墙上,交叉着手臂,"你说呢?你刚才那样子,谁看了不担心?"
李丞拧干手,低头看着地上一滩水渍,忽然苦笑了一下,"其实我知道顾于水去哪了。"
李丞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哽咽:"他被他爸送到外地读书了。"
"送去外地?"我皱眉,"为什么?"
李丞的手指紧紧攥住洗手台边缘,指节发白:“因为他爸和他妈离婚了,他的监护权在他爸手里。”
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压抑的痛。
我愣了一下,脑子里嗡嗡作响,“所以…他爸不让他在这边读书了?”
李丞点了点头,手指关节已经泛白,手背上的青筋隐隐凸起。
我看着李丞的手背青筋暴起,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空气里飘着洗手间特有的潮湿气息,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洗发水味。
他忽然低笑一声,声音嘶哑,“你知道吗,我们本来本来约好要一起考同一所大学的″。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可现在连毕业典礼都不能一起参加了。"
李丞猛地抬起头,眼睛红得吓人,“他走的那天我去了火车站,站台上飘着细雨,我站在人群后面,看着他一个人拖着行李往检票口走.... 穿着那件灰蓝色的外套,我没敢喊他,他也一直没有回头,直到列车进站的汽笛声响起,我往前跑了两步,喊他的名字。
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他站在原地没动,像是在等我靠近,但我被人群围住,怎么也挤不进去。列车再次鸣笛,他朝我挥了挥手,转身走进车厢。我站在原地,看着车门关上。″
我看着李丞说完,他整个人像是被抽了力气,靠在洗手台上,肩膀微微发抖。
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但最后只是默默地把手搭在他肩上。
上课铃响了,我们谁都没动。
李丞忽然低声说:“那件灰蓝色外套还是我陪他买的。”
他的声音沙哑又空洞,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那天他试完衣服出来,笑得特别开心,说这颜色像雨后的天。”
我站在原地没说话,手还搭在他肩上。
他轻轻吸了口气,“我还说他矫情,现在想想……真他妈矫情得要命。”
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笑,有点涩。
李丞终于直起身,用袖子抹了把脸,眼睛还是红的,但眼神已经稳了些。
“走吧。”他说,“再不回去老师该来找人了。”
我点点头,跟着他一起走出洗手间。走廊里阳光刺眼,照得人睁不开眼。
我们一前一后地走着,影子拉得很长。
我看着李丞的背影,忽然发现他走路的姿势都变了,像是少了点什么。
以前他和顾于水一起的时候,总爱甩着手,笑嘻嘻地走在前面。现在他低着头,脚步沉得像是踩在泥里。
“原来老人说的话都是骗人的,说什么名字有缘的人会一直在一起。"他嘟嘟囔囔几句。
我看着他走在前面,背影单薄了许多。
走廊尽头传来预备铃的嗡鸣,人群涌动着朝教室方向流去。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在他微微佝着的肩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我快步跟上去,脚步混在嘈杂的人声里,像是踩在棉花上。李丞低着头,一手还攥着衣角,指尖泛白。我伸手碰了碰他胳膊,“走快点,别磨蹭。”
他愣了一下,看了我一眼,眼神还有些空,但终究点了点头。
教室门口,李丞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自己重新塞回平常的模样里。我拍了拍他肩膀,“进去吧。”
他点点头,抬脚迈过门槛。
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回到座位坐下,动作轻得像片落叶。顾于水的位置依旧空着,阳光照在桌上,空荡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