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长乐宫的琉璃瓦,谢知鸢便已到了宫门前。刚要抬脚进去,就见宫女春桃急匆匆跑出来,脸上带着几分慌张:“谢小姐,您可算来了!公主她……她把皇后娘娘赏赐的玉如意摔了!”
谢知鸢心头微顿,面上却依旧从容:“别急,慢慢说,公主为何会摔玉如意?”
春桃一边引着她往内走,一边急声道:“今早皇后娘娘派人送了支和田玉如意来,说是赏给公主把玩的。李小姐和周小姐正好来串门,李小姐说那玉如意的纹样是前朝样式,不适合公主用,还说……还说公主不懂玉器,白费了皇后娘娘的心意。公主听了就急了,争执间不小心把玉如意摔在地上,断了个角!”
说话间已到了内殿,只见赵灵薇眼圈泛红地坐在榻上,面前的地上摆着一支断了角的白玉如意,玉质温润,一看便知是珍品。李若薇和周雨柔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神色,见谢知鸢进来,李若薇还假惺惺地开口:“谢小姐来得正好,你快劝劝公主吧,这玉如意可是皇后娘娘赏的,摔成这样,要是被皇后知道了,不知要多生气呢。”
谢知鸢没理会她,径直走到赵灵薇身边,轻声问道:“公主,摔疼手了吗?”
赵灵薇见了她,委屈的泪水顿时落了下来:“谢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是李姐姐说我不懂玉,我才跟她吵起来的……”
“我知道。”谢知鸢拿起她的手,仔细看了看,确认没有受伤后,才转向地上的玉如意。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如意的两部分捧起来,指尖拂过断裂处,忽然眼前一亮——那断裂的截面竟恰好将如意上原本缠绕的云纹分成了两段,一段如流云漫卷,一段似祥云聚顶,虽断了角,却意外有了别样的意趣。
“李小姐说这是前朝纹样,倒也没错。”谢知鸢站起身,语气平静,“不过前朝匠人制玉,最讲究‘顺势而为’,若是玉料有天然瑕疵,便会顺着纹路雕琢,反倒能成巧思。如今这如意虽断了,却也断得巧妙。”
周雨柔挑眉:“再巧妙也是摔断了,难不成还能复原?”
“复原倒不必。”谢知鸢看向殿外候着的太监,“劳烦公公去内务府取些银丝和赤金箔来,再请一位擅长镶嵌的匠人,臣女倒有个想法,或许能让这玉如意比原来更别致。”
李若薇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却也没再多说——她倒要看看,谢知鸢能玩出什么花样。
不多时,太监便带着匠人和材料赶来。谢知鸢将玉如意放在案上,指着断裂处对匠人说:“您看这截面的云纹,若是用银丝顺着纹路嵌合,再在断角处用赤金箔锤出一朵小桃花,既遮住了断口,又应了春日的景,您觉得可行?”
匠人凑近一看,眼睛顿时亮了:“谢小姐好眼光!这银丝嵌合能让断处稳固,赤金箔做桃花更是点睛之笔,如此一来,这玉如意反倒成了独一无二的巧件!”
说罢,匠人便拿起工具开始忙活。赵灵薇原本低落的情绪也被勾了起来,凑在一旁好奇地看着,连眼泪都忘了擦。李若薇和周雨柔站在一旁,脸色渐渐变得难看——她们本想等着看谢知鸢和赵灵薇受罚,没想到事情竟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约莫一个时辰后,匠人终于完工。只见修复后的玉如意,银丝如流云般将断处牢牢嵌合,断角处的赤金桃花小巧玲珑,与白玉相映,既不失华贵,又多了几分灵动。赵灵薇拿起如意,欢喜得不得了:“谢姐姐,这也太好看了!比原来还好看!”
恰在此时,皇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嬷嬷走了进来,说是皇后听闻玉如意摔了,特意过来看看。李若薇眼睛一亮,连忙上前:“嬷嬷,您看……”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赵灵薇捧着玉如意跑到嬷嬷面前,兴奋地说:“张嬷嬷,你看这如意!是谢姐姐想出的法子,用银丝和金箔修的,好看吗?”
张嬷嬷接过如意,仔细一看,也是满脸惊叹:“这手艺真是巧!皇后娘娘要是见了,定然欢喜。”她转头看向谢知鸢,眼中多了几分赞许,“谢小姐心思灵巧,还懂得安抚公主,倒是个稳重的。”
谢知鸢屈膝行礼:“嬷嬷过奖了,不过是碰巧想到罢了。”
张嬷嬷笑着点头:“皇后娘娘还在偏厅等着呢,公主快带着如意过去,跟娘娘说说这其中的巧思吧。”
赵灵薇连忙拉着谢知鸢的手:“谢姐姐,你跟我一起去!”
两人跟着张嬷嬷往偏厅走,留下李若薇和周雨柔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只能悻悻地离开——今日不仅没讨到好处,反倒让谢知鸢在皇后面前露了脸,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偏厅里,皇后娘娘正坐在窗边喝茶。见赵灵薇进来,她故作严肃地开口:“听说你把玉如意摔了?”
赵灵薇连忙捧着如意上前,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最后还献宝似的把如意递到皇后面前:“母后,您看!谢姐姐修得好不好看?”
皇后接过如意,仔细端详着,嘴角渐渐露出笑意:“这银丝嵌合,金箔做花,确实比原来更别致。鸢儿,倒是委屈你了,还要替这丫头收拾烂摊子。”
“皇后娘娘言重了。”谢知鸢屈膝道,“公主年纪小,性子直率,只是一时情急。再说,能将破损的如意修成新巧之物,也是一桩趣事。”
皇后看着她从容不迫的模样,心中愈发满意——这谢知鸢不仅貌美,心思还这般灵巧,待人接物也极有分寸,灵薇有她在身边,确实能学到不少东西。
“今日这事,你处理得很好。”皇后笑着说,“来人,取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来,赏给谢小姐。”
宫女很快取来步摇,那步摇上的翠羽色泽鲜亮,金饰精巧,一看便知是珍品。谢知鸢连忙道谢:“谢皇后娘娘赏赐。”
又聊了几句家常,皇后便让她们退下了。走出偏厅,赵灵薇拉着谢知鸢的手,小声说:“谢姐姐,今日真是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肯定要被母后骂了。”
“公主不必客气。”谢知鸢笑着说,“以后遇到事情,咱们先冷静下来,慢慢想办法,总会解决的。”
赵灵薇认真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以后我都听谢姐姐的!”
两人回到长乐宫,刚坐下没多久,晚翠就从外面进来,凑到谢知鸢耳边低语:“小姐,方才听内务府的人说,李小姐回去后,故意在尚书大人面前说您的坏话,说您在宫里恃宠而骄,还教唆公主顶撞长辈呢!”
谢知鸢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无妨,清者自清。她若想折腾,咱们便接着就是。”
晚翠还是有些担心:“可李尚书在朝中颇有威望,要是他在皇上面前说您的坏话,怎么办?”
“李尚书是朝中老臣,最重规矩和实绩。”谢知鸢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他不会仅凭女儿的一面之词就下判断。再说,咱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不让人抓住把柄,任她怎么说,也掀不起风浪。”
晚翠听她这么说,才放下心来。赵灵薇在一旁听得似懂非懂,却也知道李若薇又在搞小动作,忍不住哼了一声:“李姐姐真讨厌!以后我再也不要跟她一起玩了!”
谢知鸢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咱们不管别人,安心读书就好。下午我教你画工笔牡丹,好不好?”
赵灵薇一听画牡丹,顿时忘了不快,兴奋地拍手:“好啊好啊!我早就想学画牡丹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案上的宣纸上。谢知鸢握着赵灵薇的手,教她如何勾勒花瓣的轮廓,如何调配颜色。赵灵薇学得认真,不时提出疑问,谢知鸢都耐心地一一解答。
看着眼前认真学画的赵灵薇,谢知鸢心中平静无波。她知道,李若薇不会就此罢休,日后在宫中,或许还会有更多的麻烦找上门来。但她并不畏惧,只要她坚守本心,凭借自己的智慧和沉稳,定能一一化解,在这深宫之中,为自己和身边的人,撑起一片安稳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