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艺

四月初的宫宴向来热闹，今年因着太后寿辰将近，御花园里的戏台子早搭了三日，连御膳房都提前备下了百道点心，只待各府命妇贵女入宫赴宴。谢知鸢陪着赵灵薇入宫时，园子里已聚了不少人，衣香鬓影间，说笑声与丝竹声交织在一起，格外喧嚣。

“谢姐姐你看，那是镇国公府的林小姐，她的舞在京中可有名了！”赵灵薇拉着谢知鸢的手，指向不远处一位身着水绿罗裙的少女。那少女正被一群贵女围着，眉眼间带着几分傲色，显然是众人追捧的对象。

谢知鸢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刚要开口，就见皇后身边的宫女快步走来，恭敬地说：“谢小姐，皇后娘娘请您去偏殿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赵灵薇有些不放心：“我跟谢姐姐一起去！”

宫女笑着应了，引着两人往偏殿走。刚到门口，就听见殿内传来太后温和的声音：“哀家听说，永宁侯府的姑娘不仅学识好，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

谢知鸢心头微定，推门而入时，脸上已带上得体的笑意。殿内除了皇后和太后，还坐着几位位高权重的命妇，其中便有李若薇的母亲——李尚书夫人。见谢知鸢进来，李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却还是端着端庄的姿态，没露半分异样。

“臣女谢知鸢，见过太后，见过各位夫人。”谢知鸢屈膝行礼，动作标准，不卑不亢。

太后笑着抬手：“快起来，不必多礼。哀家听闻你帮灵薇修好了那支玉如意，心思倒是灵巧得很。今日宫宴，各府姑娘都要露一手，你既是灵薇的伴读，也替她出出风头，如何？”

这话看似随意，实则是让她在众人面前展露才华。谢知鸢余光瞥见李夫人嘴角勾起的嘲讽，心中了然——定是李若薇在李夫人面前说了什么，她们就是想看看，自己能否接住这“露脸”的机会，若是出了差错，反倒会落个“名不副实”的名声。

“太后抬爱，臣女不敢推辞。”谢知鸢从容应下，“只是不知太后想让臣女展示些什么？”

“你擅长什么，便展示什么。”太后笑着看向皇后，“皇后说你琵琶弹得好，不如就弹一曲？”

谢知鸢刚要应下，李夫人忽然开口：“太后，臣妇倒觉得，单弹琵琶未免单调。听闻谢小姐还会画画，不如一边弹琴，一边作画？这样既能显才华，也让众人看得尽兴。”

这话一出，殿内顿时安静下来。一边弹琴一边作画，需要双手配合，分心二用，难度极大，稍有不慎，便会琴不成调，画不成形。赵灵薇忍不住皱眉：“李夫人，这也太难了……”

“灵薇，不得无礼。”皇后轻声打断她，目光却看向谢知鸢，带着几分担忧，“鸢儿，若是觉得难，便……”

“皇后娘娘放心，臣女可以试试。”谢知鸢笑着开口，语气坚定，“只是需要一张案几，一幅宣纸，还有作画的笔墨。”

太后见她应允，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好！有胆量！来人，按谢小姐的要求，把东西搬到戏台上去！”

不多时，戏台中央便摆好了案几和宣纸。谢知鸢抱着琵琶走上台时，台下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李若薇坐在李夫人身边，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她倒要看看，谢知鸢怎么出这个丑。

谢知鸢在案前坐下，先调试了一下琵琶的音，然后拿起毛笔，蘸了墨汁。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拨动琴弦，《高山流水》的旋律顿时流淌出来。与此同时，她另一只手握着毛笔，在宣纸上快速勾勒起来。

台下众人看得目不转睛——只见她左手按弦，右手拨弦，动作流畅自然，丝毫不见慌乱；而握笔的手更是稳如磐石，寥寥几笔，便勾勒出远山的轮廓，线条流畅，意境悠远。

李若薇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她没想到，谢知鸢竟真的能一心二用。李夫人也皱起眉头，眼中满是惊讶——这等本事，可不是寻常闺阁女子能有的。

随着琴声渐入高潮，谢知鸢笔下的山水也渐渐成形。她时而用浓墨勾勒山石，时而用淡墨渲染云雾，笔法娴熟，挥洒自如。琴声中的高山巍峨、流水潺潺，与宣纸上的山水意境完美契合，让人仿佛身临其境。

一曲终了，谢知鸢放下琵琶和毛笔，对着台下屈膝行礼：“臣女献丑了。”

台下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太后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好！好！琴弹得好，画也画得好！这才是咱们大启的才女！”

皇后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赵灵薇兴奋地拍手：“谢姐姐太棒了！比林小姐的舞好看多了！”

谢知鸢刚走下台，就见镇国公府的林小姐走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敬佩：“谢小姐好本事，林晚晴自愧不如。”

“林小姐过奖了，不过是侥幸罢了。”谢知鸢客气地回应。

李若薇看着这一幕，气得咬牙，却又无可奈何——今日谢知鸢不仅没出丑，反倒出尽了风头，让她之前的算计都落了空。

宫宴继续进行，各府姑娘轮流上台展示才艺，却都没能盖过谢知鸢的风头。太后心情大好，特意赏了谢知鸢一支羊脂玉笔，还笑着说：“以后灵薇的功课，就多劳你费心了。”

谢知鸢连忙道谢，心中却很清楚——今日的风光，不过是暂时的。李若薇和李夫人吃了亏，日后定然还会找机会刁难她。但她并不害怕，只要她保持本心，凭借自己的才华和沉稳，定能应对一切挑战。

夕阳西下时，宫宴渐渐散去。谢知鸢陪着赵灵薇走出皇宫，晚翠早已在马车旁等候。看到谢知鸢，晚翠连忙迎上来，兴奋地说：“小姐，您今日在宫宴上的表现，都传遍整个京城了！好多人都说，您是京城第一才女呢！”

谢知鸢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些虚名罢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府吧，免得母亲担心。”

马车缓缓驶动，谢知鸢靠在车壁上，看着窗外渐渐后退的街景。她知道，今日的事，只是她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未来的路还很长，她需要更加努力，才能在这复杂的京城之中，为自己和家人，撑起一片安稳的天地。

回到侯府，沈氏早已在门口等候。看到谢知鸢，她连忙迎上来，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鸢儿，今日在宫宴上累不累？听说你一边弹琴一边作画，可有哪里不舒服？”

“母亲放心，女儿一切都好。”谢知鸢笑着将今日在宫宴上的经历说了一遍，“太后和皇后都很满意，还赏了我一支羊脂玉笔。”

沈氏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那就好，那就好。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以后在宫里，要是遇到什么难处，一定要跟母亲说，知道吗？”

“女儿知道了，母亲。”谢知鸢点头应道。

回到自己的院子，谢知鸢洗漱完毕，坐在窗边看书。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书页上，温柔而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