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诬

宫宴过后的第三日，谢知鸢刚陪赵灵薇写完一幅《千字文》，就见长乐宫的掌事太监脸色凝重地走进来，对着两人躬身道：“公主，谢小姐，内务府的人来了，说要查一桩失窃案，还说……还说线索指向了谢小姐的侍女。”

赵灵薇握着笔的手一顿，墨水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黑渍：“失窃？查晚翠？这怎么可能！晚翠一直在我身边伺候，怎么会偷东西！”

谢知鸢放下笔，神色平静地问道：“公公可知，丢了什么东西？又是谁指认晚翠的？”

“是李尚书家的李小姐，说她昨日落在御花园的一支赤金嵌红宝石的发簪不见了，内务府的人在附近找到了晚翠掉落的绢帕，李小姐便说……是晚翠偷了发簪。”太监的声音越来越低，显然也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话音刚落，就见李若薇带着两个内务府的侍卫走进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谢小姐，真是对不住，我也不想怀疑你的侍女，可谁让你的绢帕偏偏掉在发簪丢失的地方呢？”

晚翠从外面匆匆进来，听到这话，顿时急红了眼：“我没有！那绢帕是我昨日帮小姐捡花时不小心弄丢的，怎么会跟你的发簪有关！你别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搜一搜就知道了。”李若薇看向内务府的侍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搜谢小姐的住处，还有这个侍女的包袱！”

侍卫刚要上前，谢知鸢却伸手拦住：“慢着。内务府查案讲究证据，李小姐说发簪是昨日丢的，可有证人看到晚翠靠近过你丢发簪的地方？”

李若薇眼神闪烁了一下，强装镇定道：“昨日御花园人多眼杂，哪有那么多证人？但你的绢帕就是最好的证据！”

“绢帕只能证明晚翠去过那里，不能证明她偷了东西。”谢知鸢目光锐利地看向李若薇，“再说，李小姐的发簪价值不菲，若是晚翠真的偷了，定会想办法藏起来，怎会让你们轻易搜到？又怎会只留下一块绢帕这么明显的线索？”

这话让内务府的侍卫也犹豫起来，他们看向李若薇，等待她的解释。李若薇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不管！反正我的发簪丢了，又找到了她的绢帕，你们必须搜！”

“李小姐若是执意要搜，也不是不行。”谢知鸢转身看向赵灵薇，“公主，不如请皇后娘娘过来主持公道。若是搜不到发簪，李小姐诬陷宫廷侍女，按宫规该如何处置，还请皇后娘娘定夺。”

赵灵薇立刻点头：“好！我这就让人去请母后！”她早就看李若薇不顺眼了，今日正好让母后好好治治她的嚣张气焰。

李若薇没想到谢知鸢竟会请皇后过来，顿时慌了神——她根本就没丢发簪，只是想借着搜身的机会，在谢知鸢的住处放些“证据”，好让她背上偷窃的罪名。若是皇后来了，她的计划就全完了。

“不必了！”李若薇连忙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慌乱，“或许是我记错了，发簪可能不是昨日丢的，也可能不是在御花园丢的……我再回去找找，说不定是我自己放忘了地方。”

说着，她就要带着侍卫离开。谢知鸢却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李小姐既然已经报了内务府，哪有说撤就撤的道理？今日若是不把事情查清楚，晚翠的清白就无法洗刷，日后怕是会有人借此生事，说公主的长乐宫藏着小偷，影响公主的名声。”

李若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走又走不了，只能站在原地，等着皇后到来。

不多时，皇后便带着宫女太监赶来。她刚走进殿内，就看到气氛紧张，不由皱起眉头：“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还闹到要搜身的地步了？”

赵灵薇连忙上前，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皇后听完，目光冷冷地看向李若薇：“李若薇，你说丢了发簪，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就随意诬陷他人，你可知这在宫中是大罪？”

李若薇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后娘娘饶命！臣女……臣女没有丢发簪，是臣女一时糊涂，想跟谢小姐开玩笑，才编造了失窃的事……”

“开玩笑？”皇后语气更冷，“你可知诬陷宫廷侍女，还惊动内务府，是何等严重的事？若是今日没有查清楚，晚翠的清白就毁了，谢小姐的名声也会受损！你这哪里是开玩笑，分明是居心不良！”

李若薇吓得连连磕头：“臣女知错了！臣女再也不敢了！求皇后娘娘饶了臣女这一次吧！”

皇后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心中也有了几分考量——李尚书在朝中颇有威望，若是严惩李若薇，怕是会影响君臣关系。但若是轻饶了她，又难以服众，日后其他贵女怕是也会效仿。

就在这时，谢知鸢开口道：“皇后娘娘，臣女觉得，李小姐或许只是一时糊涂，并非有意为之。不如让李小姐给晚翠赔个不是，再罚她抄写十遍《宫规》，让她记住今日的教训，也好给众人一个交代。”

她知道，若是真的严惩李若薇，李尚书定会记恨她，日后在朝中难免会给侯府使绊子。不如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给了李若薇一个台阶下，也让皇后有了台阶可下，还能落个宽宏大量的名声。

皇后闻言，心中暗暗点头——谢知鸢不仅聪慧，还懂得顾全大局，比李若薇不知强了多少。她看向李若薇：“既然谢小姐为你求情，哀家就饶了你这一次。还不快给晚翠赔罪，然后去抄写《宫规》！”

李若薇连忙起身，对着晚翠躬身行礼：“晚翠姑娘，是我不对，不该诬陷你，还请你原谅我。”说完，她又对着谢知鸢行了一礼，“谢小姐，今日多谢你手下留情，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晚翠虽然还有些生气，但见皇后和谢知鸢都没再追究，也只能点了点头：“罢了，下次你可别再这样了。”

李若薇连忙应下，匆匆忙忙地离开了长乐宫。看着她狼狈的背影，赵灵薇忍不住笑道：“真是大快人心！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找咱们的麻烦！”

皇后笑着摇了摇头，看向谢知鸢：“今日多亏了你，不仅洗刷了晚翠的清白，还顾全了大局。若是换了别人，怕是早就闹得不可开交了。”

“皇后娘娘过奖了，臣女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谢知鸢屈膝行礼，“再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真的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皇后看着她从容不迫的模样，心中愈发满意——灵薇有这样一位伴读在身边，真是她的福气。她笑着说：“好了，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你们就继续读书吧。若是再有人敢来长乐宫闹事，尽管告诉哀家。”

“谢皇后娘娘。”谢知鸢和赵灵薇齐声应道。

皇后离开后，晚翠走到谢知鸢身边，感激地说：“小姐，今日真是谢谢你了。若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是我的侍女，我自然不会让你受委屈。”谢知鸢笑着说，“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别慌，有我在。”

晚翠用力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感动。

赵灵薇凑过来，拉着谢知鸢的手：“谢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不仅聪明，还这么善良。以后我要跟你好好学习，做一个像你一样厉害的人！”

谢知鸢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啊，那咱们现在就继续练字，好不好？”

“好！”赵灵薇立刻拿起笔，认真地练了起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案上的宣纸上，也洒在两人认真的脸庞上。谢知鸢看着赵灵薇专注的模样，心中平静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