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赵铁山压低了声音，粗犷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主动去招惹那东西？我们连它到底是什么都还没摸清！”
苏轻蝉清冷的月眸也紧紧盯着沈墨，秀眉微蹙，显然同样不赞同这个冒险的计划。纸人城处处透着诡异，那县令更是深不可测，主动送上门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沈墨却只是淡定地整了整衣领，嘴角勾起一抹“老六”专属的笑容：“富贵险中求嘛。不把它引出来，我们怎么知道它的底裤是什么颜色？放心，我自有分寸。”
说完，他不顾两人的阻拦，径直走进了县衙对面最热闹的一家茶馆。
他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叫了一壶最便宜的粗茶，然后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开始跟邻桌的茶客高谈阔论起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街对面可能存在的“耳朵”听得一清二楚。
“哎，你们听说了吗？青冥宗那几个失踪的弟子，好像有线索了！”
“我一个远房表舅的二大爷说，他看见那些弟子失踪前，都去过城西那片废弃的纸扎铺……”
沈墨说得有鼻子有眼，半真半假地编造着线索，眼神却不着痕迹地瞟向斜对面的县衙大门。
果不其然，不到半个时辰，一名衙役就穿过街道，径直走到了沈墨的桌前，皮笑肉不笑地躬身道：“这位仙师，我们县尊大人有请，说是有关于失踪弟子的要事相商。”
鱼儿，上钩了。
夜幕降临，县衙之内灯火通明，却照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阴冷。
县令依旧是那副和善儒雅的模样，热情地招待着三人。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但他自己却一口不动，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三位仙师远道而来，为我纸人城之事奔波，本官感激不尽。”县令举起酒杯，笑容和煦，“听闻仙师找到了些许线索，不知可否告知一二？”
赵铁山握着酒杯，肌肉紧绷，苏轻蝉则悄然将手放在了腰间的蛊囊上。
沈墨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笑道：“县尊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呢？这满城的纸人，不都是您的杰作吗？那些失踪的弟子，恐怕也成了您这‘杰作’的一部分了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县衙内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县令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接着，那张儒雅的面皮像是融化的蜡一样开始扭曲、剥落，露出了其下真正的面目！
那根本不是一张脸，而是一团由无数张扭曲、哀嚎的人脸纸片构成的漩涡！他的身体也随之膨胀、变形，华丽的官袍被撑破，化作一个高达三丈，完全由压缩纸片构成的巨大怪物——灵诡！
“桀桀桀……既然被你们看穿了，那你们……就都留下来，成为我新的藏品吧！”
灵诡发出刺耳的尖笑，整个县衙的墙壁、地面、桌椅，在这一刻全都“活”了过来，变成了灰白色的纸质结构。无数纸人兵卒从墙壁中渗透出来，手持纸刀纸枪，密密麻麻地将三人团团围住。
“结阵！”赵铁山怒吼一声，魁梧的身躯挡在最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厚重的铁胎大刀，刀光一闪，便将七八个纸人兵卒劈成碎片。
苏轻蝉的反应同样不慢，她素手一扬，几只通体乌黑的蛊虫便如闪电般飞出，钻入纸人兵卒的体内。然而，那些纸人只是微微一滞，便继续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蛊虫对这种没有血肉的诡物效果大打折扣。
“没用的！在这纸界之中，我就是神！”灵诡的狂笑声在整个空间回荡。
它那巨大的纸质手臂猛地一挥，一道凌厉的劲风便扫向赵铁山。赵铁山横刀格挡，只听“铛”的一声巨响，他整个人被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崩裂，渗出鲜血。
“这东西好强的力量！”赵铁山脸色凝重。
麻烦的远不止是力量。
沈墨一边躲避着纸人士兵的围攻，一边死死盯着灵诡，脑中柳幺儿那张图谱上的信息飞速闪过。
【灵诡，规则聚合体。核心规则一：纸界领域。核心规则二：替身。】
替身！
就在这时，赵铁山抓住一个空隙，再次爆发，大刀之上灵光爆闪，狠狠劈在了灵诡的腰部，几乎将其拦腰斩断。
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灵诡的身体连晃都没晃一下，反倒是它身旁一个无辜的纸人兵卒，身体从中间断成了两截，散落一地。
“什么？！”赵铁山瞳孔骤缩。
“桀桀，我说过，在这里，你们伤不到我。”灵诡嘲弄地看着他，腰部的巨大伤口在几个呼吸间便由新的纸片填充完毕，完好如初。
这就是它的“替身”规则，在纸界领域内，它可以将受到的任何伤害转移给领域内的任意一个纸人。而这里的纸人，何止成千上万！
这意味着，它几乎是不死的！
局势急转直下。
赵铁山和苏轻蝉陷入了苦战，他们每一次攻击都像是打在棉花上，不仅无法伤到灵诡分毫，反而消耗着大量的灵力。纸人兵卒无穷无尽，仿佛永远也杀不完。
“噗！”
苏轻蝉一个不慎，被一只从背后偷袭的纸人刺穿了肩胛，她闷哼一声，清冷的脸蛋瞬间变得煞白。
“轻蝉！”沈墨眼神一凝，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温香软玉入怀，少女因剧痛而急促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带着一丝淡淡的幽香。可沈墨此刻却无暇他顾，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苏轻蝉体内的灵力正在飞速流逝。
“我……我没事……”苏轻蝉咬着牙，挣扎着想站起来，但伤口的诡异力量正在侵蚀她的经脉。
“别动！”沈墨低喝一声，将她护在身后。
灵诡似乎很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它巨大的纸脸转向沈墨，发出戏谑的声音：“哦？英雄救美？可惜，你这个连筑基期都不到的杂役，又能做什么呢？就从你开始吧，成为我最精美的藏品！”
话音未落，一只比水缸还大的纸质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朝着沈墨的头顶狠狠砸下！
赵铁山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被无数纸人死死缠住，根本无法脱身。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所有人都以为沈墨必死无疑。
然而，就在那巨拳即将触及他头皮的刹那，沈墨非但没有躲闪，反而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抹疯狂而决绝的精光！
他的心中，在对系统发出最后的咆哮。
‘窃道系统！以我丹田内全部灵力为代价，给我偷了它！偷了那该死的替身规则！’
【叮！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意愿！】
【确认消耗全部灵力，对目标‘灵诡’发动强制窃取？】
【窃取目标：核心规则——‘替身’！】
‘确认！’
【窃取……成功！】
轰——！
巨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沈墨的身上，发出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
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未出现。
沈墨站在原地，毫发无伤，甚至连衣角都没有动一下。
反倒是那不可一世的灵诡，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它那巨大的胸口，凭空出现了一个与拳头一模一样大小的窟窿，无数纸片从破洞中纷飞而出，像是下了一场灰色的雪。
灵诡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的空洞，又看了看安然无恙的沈墨，巨大的纸脸上充满了迷茫与恐惧。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的攻击，会伤到自己？
沈墨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耗尽灵力的虚弱感如潮水般涌来，但他却笑了。他擦了擦额头根本不存在的冷汗，对着惊骇欲绝的灵诡，露出了一个标志性的老六微笑。
“不好意思，你的规则，现在归我了。”
灵诡巨大的身躯剧烈颤抖起来，它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失去了核心规则，它的存在逻辑已经崩溃。
赵铁山和苏轻蝉都看呆了，怔怔地望着那个以凡人之躯硬撼天诡的背影。
沈墨扶着身旁虚弱的苏轻蝉，感受着她身体的柔软和微微的颤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别怕，有我在。”
苏轻蝉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了震撼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彩。
赵铁山看着这一幕，又看了看开始崩溃的灵诡，粗犷的脸上写满了茫然：“沈墨，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沈墨咧嘴一笑，脸色因脱力而有些苍白，声音也带着几分喘息：“说了，借他的规则用用。不过，这玩意儿的后劲，好像有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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