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另一面

一些碎碎念：男主其实对女主很感兴趣（不过还没有到喜欢的地步，毕竟两个人才见几面），但因为他自身性格和其他原因，他不能表现出来。女主对男主是一见钟情，但她不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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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疯狂地敲打着车窗将车窗外霓虹闪烁的街区扭曲成一片模糊而迷离的光斑。破败的建筑、闪烁的廉价招牌、在雨中匆匆奔走的行人……这是与圣安瑟伦学院、与温特斯庄园所在的富人区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充斥着混乱、贫穷和隐隐的危险气息。林晚坐在继父司机驾驶的轿车后座，疲惫地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放学后的补习耗尽了她的精力，此刻只想快点回到那个虽不温暖但至少安全的“家”。

车子在一个红灯前停下，正好停在一家闪烁着俗艳霓虹灯招牌的店铺前——“幸运星赌坊”。污浊的雨水在坑洼的路面上汇成浑浊的水流。

突然，赌坊那扇沉重的、沾满污渍的门被猛地从里面撞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踉跄着冲了出来，直接闯入车灯刺眼的光束里。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是伊森·温特斯。

但他此刻的样子，与学校里那个冷漠高傲的他判若两人，他那头耀眼的金发被雨水和不知名的污迹黏在额角和脸颊，昂贵的深色外套被撕裂了好几处，白色的衬衫领口敞开着，上面溅满了大片大片刺目惊心的暗红色——是血， 新鲜的、尚未被雨水完全冲刷掉的血迹，他脸上也有擦伤，嘴角破裂，渗着血丝。他一只手捂着肋部，指缝间似乎也在渗出暗红，另一只手撑在湿漉漉的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雨水冲刷着他身上的血迹，在地上蜿蜒出淡红色的溪流。那双总是冰封的蓝眼睛，此刻像暴风雨中的深海，翻滚着浓重的戾气、疲惫，还有一种林晚从未见过的、近乎绝望的阴鸷。

他像一头刚从血腥泥潭里挣扎出来的困兽，狼狈不堪，却又散发着更加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

就在林晚震惊得无法呼吸的瞬间，伊森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注视，猛地抬起了头。

冰蓝色的眼眸穿透雨幕和车窗玻璃，精准地、毫无遮拦地撞上了林晚的目光。

时间仿佛凝固了。雨水哗哗的声响、车内空调的低鸣、远处街区的喧嚣，瞬间被抽离。世界只剩下这隔着车窗的短暂的对视。

他的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难以言喻的情感。有被窥见不堪的阴郁，有拒人千里的警告，甚至还有一丝林晚以为自己看错了的、转瞬即逝的……脆弱。

绿灯亮了。

司机毫无所觉地踩下油门，轿车平稳地滑出。伊森的身影被迅速抛在车后，淹没在雨夜的黑暗和霓虹的迷乱光影中，只剩下那满身血迹的惊悚画面，像烙印一样深深烫在林晚的视网膜上。

那一夜，林晚辗转反侧

赌坊的霓虹、飞溅的血迹、那双暴戾又绝望的蓝眼睛……在她脑海里反复交织。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揪心的感觉，撕扯着她。她似乎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触摸到伊森·温特斯真实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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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圣安瑟伦空旷的体育馆内，巨大的穹顶下只有篮球偶尔落地的单调回声。林晚坐在高高的观众席上，书本摊在膝头，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投向下方场地边缘那个熟悉的身影。

伊森果然在这里。他独自一人，沉默地对着墙壁练习传球。动作精准而有力，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倾注在每一次撞击中。他换上了干净的训练服，脸上和手上的伤痕被巧妙地处理过，不那么显眼，但仔细看，眉宇间挥之不去的阴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比昨日更加清晰。

林晚攥紧了手中的笔。昨夜那惊悚的一幕不断在眼前闪现。那个问题，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的心。理智告诉她应该远离，远离这个浑身是谜、充满危险的男人。但一种莫名的冲动，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情绪，驱使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走下观众席，一步步朝着那个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身影走去。空旷的体育馆里，她的脚步声异常清晰。

伊森在她走近时停下了动作，但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她，肩膀的线条僵硬。

林晚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站定，鼓足了毕生的勇气，声音带着紧张的颤抖，用英文问道：

“[昨晚……你……没事吧？]”她问得很笨拙，甚至不敢直接点破地点和那骇人的血迹。

伊森缓缓转过身。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冷漠面具。但林晚这一次，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冰层之下汹涌的暗流。那冷漠的底色，不再是纯粹的疏离，而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一种沉重的、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悲伤，在他冰蓝色的眼底无声地流淌。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蕴藏着风暴和哀伤的眼睛，静静地、沉沉地看着她。那目光仿佛有千钧重，压得林晚几乎喘不过气。他似乎在审视她问话的动机，又像是在透过她，看着别的什么。

沉默在空旷的体育馆里弥漫，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力量。

就在这时，一阵穿堂风不知从哪个缝隙钻了进来，带着窗外春日的气息，轻柔地拂过。体育馆侧门上方一扇没关严的小窗旁，一株野生的樱花树正开得绚烂。风卷起几片柔嫩的粉色花瓣，打着旋儿飘了进来。

其中一片小小的、完美的粉色花瓣，轻盈地、带着宿命般的巧合，悠悠地落在了林晚乌黑的发髻旁。

那一点娇嫩的粉，点缀在她墨色的发间，在体育馆冷硬的背景下，显得格外脆弱而美丽。

林晚下意识地微微偏了偏头，想伸手拂去。

就在她侧身，视线即将离开伊森脸庞的瞬间——

一直沉默地看着她的伊森，忽然毫无预兆地抬起了手，他修长的手指极其短暂地、极其克制地掠过林晚鬓边的发丝。指尖的温度微凉，带着薄茧的触感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下一秒，那片粉色的樱花花瓣，已经消失在他的指间。

他迅速收回了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指关节微微蜷起，将那抹脆弱的粉色紧紧攥在掌心，藏匿起来。他的目光依旧落在林晚脸上，但刚才那一瞬间的、近乎温柔的举动，与他周身重新凝聚起的、更加厚重的冷漠壁垒形成了荒诞而强烈的反差。

林晚完全愣住了，心跳在胸腔里狂跳。刚才那微凉的触感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伊森没有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林晚无法解读的东西——是警告吗？还是某种更深沉的、无法言说的东西？

然后，他沉默地转过身，抱着他的橄榄球，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走向更衣室的方向，留下林晚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场地中央，怔怔地抬手，抚向鬓边那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凉意的位置。

发丝间空空如也，只有风还在轻轻吹拂。

他拿走了那片花瓣。像一个沉默的盗贼，偷走了一个无人知晓的瞬间。

林晚站在原地，体育馆巨大的空间让她显得无比渺小。昨夜的血雨腥风与方才那电光火石间的轻柔触碰，在她心中激烈地碰撞。恐惧并未消散，困惑反而更深。但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悸动，却在那片花瓣被带走的瞬间，悄然破土而出。

他经历了什么？那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无法言说的情感肆意生长，如同蛛网，无声地铺开，将两个孤独的灵魂，缠绕进更加深邃莫测的命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