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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槐树与石狮子

过期的信件和未拆的礼物

联系上卖书的老人,是在三天后。

陆时按照当时留下的联系方式,给老人打了电话。老人姓王,今年78岁,听力不太好,陆时在电话里说了好几遍,老人才听明白——“你说阿晚啊?哦,我想起来了,是老陈家的外孙女,以前住在梧桐巷,跟我家孙子是同学呢!”

王爷爷的话让苏念和陆时都很兴奋。按照王爷爷给的地址,他们约定周日上午去拜访——王爷爷住在春风街附近的一个老小区,离“时光书仓”不远。

周日早上,苏念特意提前半小时出门,先去巷口的面包店买了两盒老人爱吃的软蛋糕。走到“时光书仓”门口时,陆时已经在等她了,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里面夹着那本《挪威的森林》和几张打印出来的线索整理表。

“早,”陆时看到她,笑着挥了挥手,“没想到你这么早。”

“早,”苏念把手里的蛋糕递过去,“买给王爷爷的,软一点,老人好咬。”

陆时接过蛋糕,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了:“想得真周到。我也准备了东西,你看。”他打开文件夹,里面除了线索表,还有一张老照片——是春风街的老照片,黑白的,上面能看到梧桐巷的路牌,还有巷口的老槐树。“这是我从网上找的,1995年的照片,说不定王爷爷能认出来。”

苏念看着照片上的老槐树,和现在巷口的那棵一模一样,只是照片里的槐树更细一些,旁边的路牌上“梧桐巷”三个字清晰可见。她忍不住感叹:“真难得,还能找到这么老的照片。”

“是啊,”陆时把照片放回文件夹,“老东西都有故事,就像你修复的信件,我收的旧书,都藏着别人的时光。”

两人并肩往王爷爷家走,路上聊起了各自的工作。苏念说自己是旧物修复师,最喜欢修复老照片和信件,因为能从上面看到别人的故事;陆时说自己以前是出版社的编辑,后来觉得做编辑太束缚,就辞职开了这家二手书店,专门收带批注的旧书——“每本书的批注都是读者和作者的对话,也是读者和自己的对话,很有意思。”

“我记得有一本《小王子》,里面夹着一张幼儿园的照片,照片背后写着‘送给我最好的朋友小明,我们永远不分开’,但这本书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送来的,他说小明……去年因为癌症走了,他整理遗物时发现了这本书,想着放在书店里,也算让这段友情有个归处。”陆时说起这些时,语气很轻,眼里却带着温柔的光,“还有本《红楼梦》,每页都有不同颜色的批注,最早的是1982年,最晚的是2020年,后来才知道,这是一家三代人传下来的书,奶奶批注完给女儿,女儿批注完给孙女。”

苏念听得入了神,她修复的旧物是“静”的,是凝固的时光,而陆时的书店里,旧书却是“活”的,是流动的故事,从一个人手里传到另一个人手里,带着不同的温度。

“原来二手书这么有意思,”苏念轻声说,“以前我总觉得,旧物是孤独的,现在才发现,它们只是在等懂的人。”

陆时转头看她,阳光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色:“你修复它们,我收藏它们,其实我们做的是同一件事——让被遗忘的时光,重新被看见。”

两人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到了王爷爷家的小区。小区里都是老楼,没有电梯,王爷爷住在三楼。陆时走在前面,主动敲了门,门很快就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探出头来,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是小陆吧?快进来,快进来!”

王爷爷的家很小,却收拾得很整洁,客厅的墙上挂着不少老照片,有他年轻时的样子,还有孙子小时候的照片。苏念把蛋糕递过去,王爷爷连忙接过,笑着说:“你们太客气了,还带东西来。”

坐下后,王爷爷给两人倒了茶,苏念才拿出那几封提到梧桐巷的信,轻声问:“王爷爷,您还记得阿晚吗?就是陈奶奶的外孙女。”

提到阿晚,王爷爷的眼神亮了亮,点了点头:“记得!怎么不记得?那丫头小时候可文静了,总跟着她外婆住在梧桐巷,天天抱着本书看,跟我家孙子是同班同学,两人经常一起上学放学。”

“那您知道,阿晚当时喜欢的那个男孩是谁吗?就是住在梧桐巷32号的那个。”陆时拿出那张1995年的老照片,指给王爷爷看,“照片上的梧桐巷,您还有印象吗?”

王爷爷接过照片,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慢慢点了点头:“记得,这就是以前的梧桐巷!32号啊,住的是老林家的儿子,叫林卫东,那小子长得精神,学习也好,阿晚那丫头,从小就跟在他后面‘卫东哥’‘卫东哥’地叫。”

苏念和陆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终于知道收信人的名字了!

“那后来呢?”苏念追问,“1998年夏天,林卫东是不是搬家去深圳了?”

“是啊,”王爷爷叹了口气,“他爸爸是工程师,那年单位调去深圳,全家都跟着走了,走得特别急,没提前跟谁说。阿晚那丫头知道后,躲在老槐树下哭了一下午,我路过的时候,还看见她手里攥着封信,没敢送出去。”

苏念的心揪了一下,和信里写的一模一样——阿晚跟着他走了三条街,却没敢说一句话,最后只能看着他的家变得空荡荡。

“那阿晚后来呢?她也搬家了吗?”陆时问。

“搬了,”王爷爷喝了口茶,“林卫东走了之后,阿晚就不太开心,后来她爸妈在国外定居,就把她和外婆接走了,大概是2000年的时候吧,走了之后就没怎么联系了,只听说后来在国外当了老师,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那您有阿晚的联系方式吗?”苏念急切地问,这是她现在最关心的事。

王爷爷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说:“没有啊,她外婆走的时候,我去送过行,当时问过她要联系方式,她说以后会回来看看,可后来也没消息。不过……”王爷爷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我记得她走之前,在巷口的老槐树下埋了个东西,说是给林卫东的,要是他回来,就让他挖出来。”

苏念和陆时都愣住了:“埋了个东西?”

“是啊,”王爷爷点点头,眼神里带着回忆,“那天我看见她蹲在槐树下,手里拿着个小铁盒,埋在树根旁边,还做了个记号——好像是用石头摆了个星星的形状。不过后来城市改造,那片地方动过工,不知道那个铁盒还在不在。”

从王爷爷家出来时,苏念手里攥着一张纸条,上面是王爷爷凭着记忆画的老槐树位置——就是现在春风街巷口的那棵老槐树。两人走到槐树下,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枝繁叶茂的树冠,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你说,那个铁盒还在吗?”苏念轻声问,语气里带着期待。

陆时蹲下身,仔细看着树根周围的土壤,土壤有些松软,显然是后来翻新过的。“不知道,”他站起身,看向苏念,“但我们可以试试找一找,说不定能找到。”

苏念点点头,也蹲下身,和陆时一起在树根周围寻找。他们找得很仔细,生怕错过王爷爷说的“石头摆的星星”。阳光渐渐升高,气温也开始上升,苏念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陆时看到了,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她:“歇会儿吧,别着急。”

苏念接过纸巾,擦了擦汗,刚要说话,忽然看到树根右侧的一块土壤里,露出了一点银色的东西——像是铁盒的边缘!

“陆时,你看!”苏念指着那个地方,声音都有些发颤。

陆时连忙走过去,蹲下身,用手轻轻拨开表面的土壤。随着土壤一点点被拨开,一个生锈的小铁盒渐渐露了出来,铁盒上还带着一点绿色的铜锈,显然已经埋在地下二十多年了。

两人都屏住了呼吸,陆时小心翼翼地把铁盒从土壤里挖出来,铁盒不大,只有手掌心那么大,上面有个小小的锁扣,已经锈住了。

“我们把它打开看看吧?”苏念看着铁盒,眼里满是期待。

陆时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剪刀——是他平时用来修剪书店里绿植的,他用剪刀轻轻撬开锈住的锁扣,“咔嗒”一声,锁扣开了。

他慢慢打开铁盒,里面铺着一层红色的绒布,绒布上放着一张照片和一张折叠起来的信纸。照片已经有些泛黄,上面是两个少年少女——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扎着马尾辫,笑得很灿烂;男孩穿着蓝色的运动服,站在女孩身边,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神温柔。

是阿晚和林卫东!

苏念拿起照片,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的两个人,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流。她又拿起那张信纸,慢慢展开,上面的字迹还是那么娟秀,是阿晚的字:

“卫东哥,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你回来了。我走了,去国外找爸妈了。其实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可每次看到你,都不敢说。我知道你去了北京,后来又去了深圳,我也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但我相信,我们总会再见面的。如果见面了,我想告诉你,1998年的夏天,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阿晚 2000.5.10”

苏念看着信纸上的字,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二十多年了,阿晚的心意,终于以这样的方式被看见。她转头看向陆时,陆时也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温柔的笑意:“你看,她的心意,没有被时光辜负。”

苏念擦干眼泪,笑了笑:“是啊,没有被辜负。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阿晚和林卫东,把这些信和铁盒里的东西,交给他们。”

陆时点点头,把铁盒和信纸小心地收起来:“我们会找到的。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书店的名片,递给苏念,“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和微信,有什么新线索,我们随时联系。”

苏念接过名片,名片是木质的,上面印着“时光书仓 陆时”,还有一个小小的书的图案。她把名片放进包里,心里忽然觉得很踏实——有陆时一起,她好像不再害怕找不到答案了。

阳光洒在老槐树上,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段跨越二十多年的心意鼓掌。苏念看着陆时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夏天,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故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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