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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凭实力加冕,致谢里没有你

焚心以火,余生为期

沈砚那场轰动全城的公开道歉,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心,激起的涟漪久久未平。舆论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与哗然后,开始出现微妙的分化。有人被他字里行间的悔恨与深情打动,在社交平台为这场“迟来的真心”发声;更多人则嘲讽他是“追妻火葬场”的顶级典型,昔日有多傲慢,如今就有多狼狈,纯属咎由自取。

然而,处于这场舆论风暴中心的姜予,却仿佛置身事外。她关闭了社交媒体的评论功能,将所有外界的喧嚣与纷扰隔绝在外,一门心思扑在身体康复和珠宝设计上。季洵为她寻得的这间位于城郊的工作室,安静清幽,窗外是成片的绿植,成了她最好的避风港。沈砚那些暗中为她铺就的“捷径”——国际艺术展的独立展位、珠宝杂志的封面邀约、工艺精湛的私人工坊,她并非全无察觉。但她没有接受这份带着愧疚的馈赠,而是选择了另一种最有力的回应——凭借绝对的实力,站上属于自己的巅峰。

半年后,巴黎。被誉为珠宝界“奥斯卡”的国际珠宝设计大奖赛颁奖礼现场,灯火璀璨,衣香鬓影。全球顶尖的设计师、珠宝商、时尚媒体齐聚一堂,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期待的气息。

姜予身着一袭简洁的月白色缎面长裙,没有繁复的装饰,只在腰间系了一条细巧的银色腰带,勾勒出纤细却挺拔的身姿。右耳垂那点天生的朱砂痣,在柔和的灯光下宛如一滴凝结的血泪,衬得她略显清瘦的脸庞更加沉静温婉,却也散发出一种历经风雨后沉淀下的、不容忽视的锋芒。她安静地坐在台下,身边是作为特邀嘉宾和坚定支持者出席的季洵,两人偶尔低声交流几句,氛围平和而默契。

当颁奖嘉宾用流利的法语念出“本年度最佳新锐设计师——来自中国的姜予!获奖作品《月蚀》!”时,全场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聚光灯精准地打在姜予身上,将她从人群中凸显出来。她缓缓起身,裙摆曳地,步伐沉稳而坚定地走向舞台中央。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从容不迫,却唯独没有看向那个隐藏在会场最角落阴影里的男人——沈砚。

沈砚来了。他推掉了所有重要的跨国会议,独自一人,像个见不得光的影子,坐在最不引人注目的后排角落。他穿着一身低调的黑色西装,帽檐压得略低,试图遮住自己的面容。当看到姜予起身的那一刻,他的心脏猛地收紧,紧紧握住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他看着那个曾经被他圈养在别墅里、只能依附他存在的女人,那个在他面前总是苍白隐忍、小心翼翼的女人,如今站在了世界级的舞台上,接受着来自全球的认可与荣耀。那一刻的她,璀璨夺目,光芒万丈,与他记忆中那个卑微怯懦的影子判若两人。一种复杂到极致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涌——有对她的骄傲,有对自己过去的悔恨,更有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失落感。他亲手将她推开,如今她却凭借自己的力量,飞到了他再也够不到的高度。

姜予从颁奖人手中接过那座晶莹剔透的水晶奖杯,奖杯沉甸甸的,不仅是对她设计才华的认可,更是她涅槃重生的见证。她走到话筒前,调整了一下站姿,目光平静地再次扫过台下。掠过那个阴暗角落时,没有丝毫停留,仿佛那里空无一物,从未有过一个名叫沈砚的男人,在她的生命里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伤痕。

“感谢评委会的认可,给予我这份至高无上的荣誉。”她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会场,清晰而平静,带着一种历经沉淀后的从容,“感谢我的家人,尤其是我的母亲。她一直用她的坚强与乐观感染着我,是我无论身处何种困境,都能坚持下去的精神支柱。”

她顿了顿,目光缓缓转向台下,精准地落在季洵身上。当看到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温暖与欣慰时,姜予的嘴角终于扬起了今晚第一个真心的、带着温度的笑容,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明媚而动人。

“特别感谢我的学长,季洵先生。”她的声音里带着真切的感激,“在我最迷茫、最艰难、甚至想要放弃一切的时候,是他给予了我无条件的支持与信任,为我遮风挡雨,给了我重新拿起画笔、追逐梦想的勇气。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月蚀》,更没有今天站在这里的我。”

季洵在台下微笑着向她点头致意,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温润如玉的气质与姜予的沉静形成了完美的呼应。这一幕,和谐得刺眼,像一根针,狠狠扎在沈砚的心上。

姜予收回目光,视线重新落回前方,语气变得更加坚定:

“最后,我想感谢……那个在黑暗中也没有放弃的自己。”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眼眶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但眼神却异常明亮而坚定,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月蚀》讲述的,是光明被遮蔽时的痛苦与挣扎,但它更想传递的,是对光芒终将重燃的信念。感谢过去所有的经历,无论是温暖还是伤痛,都化作了我成长的养分,成就了今天的我。谢谢大家。”

她说完,微微躬身,向台下深深鞠了一躬。全程,她没有提到“沈砚”两个字,甚至连一个模糊的指向、一丝隐晦的提及都没有。那个曾占据她整个青春、让她爱了十年、痛了两年、几乎耗尽她所有心力的男人,在她人生最荣耀的时刻,在她的致谢词里,连一个标点符号的位置都没有。

掌声如潮水般再次涌来,经久不息。现场的镜头敏锐地捕捉到了台下角落里的沈砚——他依然维持着鼓掌的姿势,嘴角甚至努力想扯出一个为她高兴的弧度,但通红的眼眶和剧烈起伏的胸口,却泄露了他此刻山崩地裂般的内心。镜头缓缓推近,给出特写,他因用力鼓掌而泛白的指关节,和掌心被自己指甲掐出的深深印痕,清晰可见,触目惊心。

她感谢了家人,感谢了朋友,感谢了苦难,甚至感谢了那个曾经濒临崩溃却从未放弃的自己,却独独抹掉了他存在的任何痕迹。仿佛他只是她生命中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甚至连过客都算不上。

这种彻底的、被无视的否定,比任何尖锐的指责、激烈的怨恨,都更让他痛彻心扉。它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然后残忍地搅动,让他体会到了比死亡更可怕的绝望。

他看着她捧着奖杯,在聚光灯下接受着众人的祝贺,看着她与季洵并肩站在一起,从容地应对媒体的拍照与提问。她脸上的笑容,是和他在一起时,从未有过的松弛、明亮与自信。那是一种挣脱了束缚、找回了自我的光彩,耀眼得让他不敢直视。

沈砚终于无法再待下去。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大,带起了身边的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引来周围几道好奇的目光。他顾不得旁人的注视,几乎是仓皇地转身,快步逃离了那个让他窒息的会场。将身后所有的荣耀、掌声与光芒,都留给了她,和那个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被她真心感谢的男人。

走出会场,巴黎夜晚的凉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寒意,却丝毫无法冷却他胸腔里灼烧的痛苦。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在地,双手捂住脸,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原来,当他终于幡然醒悟,想要拼尽全力去弥补、去挽回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强大到不再需要他了。她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出了黑暗,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光芒,而他,却永远地被留在了过去的阴影里。

他甚至,连被她提及的资格,都已经彻底失去了。

这种认知,比被董事会罢免职务,比沈氏集团股价暴跌,比他失去的所有财富与地位,都更让他感到一无所有的绝望。他赢了全世界的商业版图,却输掉了他生命里唯一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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