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雪立刻会意，站起身，脸上挂起恰到好处的社交笑容，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送客意味：“好了好了，今天也玩得差不多了，霏晗有点累了，大家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谢谢各位今天来捧场。”
这话如同特赦令，也让凝固的气氛稍稍松动。早就感到坐立不安的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起身，动作轻缓地拿起自己的物品，生怕惊扰了闭目养神的南宫霏晗。他们依次走到沙发前，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恭敬和小心翼翼：
“南宫小姐，那我们先走了。”
“南宫小姐，您好好休息。”
“晚安，南宫小姐。”
众人悄无声息地迅速退场，偌大的包厢转眼间便空旷下来，只剩下背景音乐还在不知疲倦地回荡，更衬得这一隅寂静得可怕。黎雪走过去，直接将音乐关掉，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了某种真空般的宁静。
厉庭川依旧站在阴影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像，目光牢牢锁在南宫霏晗身上。他似乎想等她起身，或者，在等待一个开口的时机。
黎雪看了看厉庭川，又看了看仿佛睡着了的南宫霏晗，心中叹了口气。她拿起南宫霏晗的外套和手包，轻轻走到她身边，低声道：“霏晗，人都走了，我们也回去吧。”
就在这时，南宫霏晗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清亮得惊人，果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醉意，只有一片冰封的湖，湖底沉淀着难以触及的疲惫与冷寂。她借着黎雪的力道站起身，身形稳得没有一丝晃动，径直朝门外走去。
经过厉庭川身边时，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裙摆划过一个冷淡的弧度，仿佛他不过是墙角的一件摆设。
夜风穿过空寂的走廊，吹动她微卷的发梢。
厉庭川看着她决绝而疏离的背影，终于迈开了脚步，保持着一段距离，沉默地跟了上去。
会所外的夜风带着都市深夜特有的微凉。南宫霏晗和黎雪并肩走在前面，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厉庭川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他的存在像一道无法忽视的影子，沉默，却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
南宫霏晗恍若未觉，径直走向停在路边的车。黎雪有些不安地回头瞥了一眼，低声道：“霏晗，他……”
“不用管他。”南宫霏晗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黎雪只好跟上，司机平稳地启动车子。后视镜里，厉庭川那辆线条冷硬的黑色轿车也同时亮起了车灯，不疾不徐地跟了上来。
两辆车前一后，穿梭在流光溢彩的城市脉络中，最终驶入一个高级公寓园区，停在了一栋设计简约的大楼下。
南宫霏晗下了车，对黎雪道：“早点回去休息。”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温和，但那份倦意依旧挥之不去。
黎雪点点头，担忧地看了一眼后面也停稳了的车，还是转身上了司机的车离开。
南宫霏晗转身走向公寓大门，依旧没有理会身后那道灼人的视线。然而，就在她即将踏入明亮门厅的前一刻，旁边绿化带的阴影里突然踉跄着冲出几个满身酒气的彪形大汉，显然是刚从附近某个夜场流连到此。
“哟，美女……一个人啊？陪哥几个……再、再喝一杯去……”其中一个打着酒嗝，伸手就想去揽南宫霏晗的肩膀，眼神浑浊，笑容猥琐。
厉庭川眼神一凛，几乎是瞬间推开车门，周身气息骤然变得危险。
但他脚步刚动，异变突生！
另一侧更深的阴影里，如同鬼魅般迅捷地闪出两道黑色身影，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沓。只听几声沉闷的击打声和压抑的痛呼，那几个醉汉甚至没看清来人的模样，就已经被干脆利落地放倒在地，蜷缩着呻吟，再也爬不起来。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秒，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两名保镖解决完麻烦，对着南宫霏晗微微躬身，随即再次无声地退回到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南宫霏晗自始至终连脚步都未曾停顿一下，脸上甚至连一丝受惊的表情都没有。直到此时，她才终于停下，缓缓转过身，目光越过那几个在地上痛苦扭动的人，精准地落在了刚刚下车、身形僵住的厉庭川身上。
夜风吹起她鬓边的发丝，她站在明亮与昏暗的交界处，眼底是比夜色还深的沉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冰冷的锋芒。
公寓的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外面的一切彻底隔绝。南宫霏晗踢掉高跟鞋，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有开灯，任由窗外城市的微光勾勒出室内简洁却缺乏人气的轮廓。
她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脚下流淌的光河，身体的疲惫感阵阵袭来，但精神却异常清醒。
就在这时，手包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眸光微凝——“南宫御”。
指尖在接听键上停顿了一瞬，她才缓缓划开，将手机放到耳边。
“喂。”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也没有称呼。
电话那头是南宫御低沉的声音，带着他一贯的冷静，但仔细听，能辨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在哪？”
“公寓。”南宫霏晗的回答言简意赅。
“怎么没回家？”南宫御的问话直接，带着某种属于兄长的、却又因隔阂而显得生硬的关切。
南宫霏晗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点自嘲：“这里也是我的家。三年前不就是这么安排的吗？” 她的话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向电话那头的人。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累了，想自己静静。”
最终，南宫御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深沉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疲惫：“小晗，有些事……”
“我累了，哥。”南宫霏晗打断了他，第一次用了称呼，语气却带着疏远的倦意，“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她没有等南宫御回应，径直挂断了电话。
将手机扔在沙发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抬手揉了揉眉心，胸口堵得发慌。三年前，他以“为她好”的名义，近乎强硬地将她送走，切断了她与过往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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