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的冷风瞬间驱散了包厢内甜腻窒息的空气。南宫霏晗倚着冰凉的栏杆,城市的霓虹在她眼底碎成一片冰冷的光河。指间那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兀自燃烧,缕缕青烟在夜风中迅速消散,如同她此刻难以名状的心绪。
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沉稳而熟悉,即使隔了六年光阴,她也能瞬间分辨。
南宫霏晗没有回头,直到那股清冽的、带着雪松与淡淡烟草气息的男性味道侵入她的感知领域,与记忆中一般无二。
“好久不见,霏晗。”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经年累月沉淀下的磁性,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南宫霏晗终于侧过头,月光与霓虹交织的光线下,厉庭川的身影挺拔依旧,西装革履勾勒出成熟男人的轮廓,比六年前更添沉稳与威势。只是那双曾映满她年少笑意的眼,此刻深邃得让她看不透。
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从他脸上缓缓刮过。
“厉总,”她的声音比夜风还凉,“别来无恙?”
那声“厉总”,刻意疏远,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厉庭川心脏抽痛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南宫霏晗已经收回了目光,将手中几乎燃尽的烟蒂精准地弹入一旁的灭烟柱。动作利落,没有丝毫留恋。
她没再给他开口的机会,径直从他身边走过,重新踏入那片因为她而变得小心翼翼的名利场。
包厢里的气氛在她回归的瞬间再次微妙地紧绷。她仿佛毫无所觉,径直走向骰盅散落的茶几旁,方才那片泼洒的酒渍已被手脚麻利的侍者迅速清理干净,只留下一小块不易察觉的深色水痕。
“玩什么呢?”她随手拿起一个骰盅,目光懒散地扫过周围几个屏息凝神的年轻人,“加我一个。”
众人受宠若惊,连忙让出中心位置。黎雪担忧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游戏开始,是简单的吹牛。众人三年前就已经见识过了南宫霏晗的能力,这本该是毫无悬念的碾压。然而,接下来的局面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她仿佛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判断力,叫出的点数漏洞百出,轻易就被拆穿。一轮,两轮,三轮……她输得毫无道理,输得近乎刻意。
一杯,两杯,三杯……
周围安静得只剩下骰子碰撞声。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位大小姐根本不是来玩的,她是来买醉的,用这种近乎直白的方式。
然而,令人心惊的是,那足以让常人眼神迷离、步履蹒跚的酒液,灌入她的喉中,却仿佛石沉大海。
她那双原本清冷沉寂的眸子,非但没有染上醉意,反而在杯盏交错间,越来越亮,越来越清醒,像是冰层下燃烧的幽火,冷得灼人。
脸颊依旧白皙,只有眼尾微微泛起一丝极淡的红,若非仔细看,几乎无法察觉。
众人面面相觑,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
厉庭川不知何时也回到了包厢,他没有靠近,只是站在阴影处,沉默地看着那个一杯接一杯灌酒却越来越清醒的女人。他记得她以前酒量很浅,一点啤酒就能让她脸红。
又是一轮毫无悬念的“失利”,南宫霏晗再次伸手去拿酒瓶,却发现瓶已见底。
整个包厢落针可闻,只有背景音乐还在不识趣地喧嚣。所有人都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却无人敢上前劝阻。
就在这时,南宫霏晗却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带着一种空洞的倦意。
“没意思。”她丢开骰盅,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闭上了眼睛,“不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