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冰冰的脚步顿了顿，与叶燕寒视线相触的瞬间，又各自移开，像两滴偶然碰在一起的水珠，悄无声息地擦肩而过。她转身进了校门口的超市，拎了盒牛奶出来，回头望了眼叶燕寒的背影，嘴角悄悄漾开一点浅淡的笑意，才快步往教学楼走。
叶燕寒走进教室，刚在椅子上坐下，陈冰冰也到了，将牛奶放在自己桌角，两人同时伸手去掏书包里的课本。
“听说今天有新生转来。”后桌的李渌卉一屁股坐下，胳膊肘搭在叶燕寒的椅背上，语气里带着点兴奋。
陈冰冰翻书的动作没停，淡淡道：“我们都大一了，不算新生。”
李渌卉转头看她，手指敲了敲桌面：“我说的是转校生，咱不认识的那种。”
“都说了不是新生，是转学生。”陈冰冰抬眼纠正，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认真。
正说着，班主任抱着教案走进来，将书往讲台上一放：“给大家介绍下，这位是新转来的同学，唐墨莲。”
门口站着个扎双马尾的女生，闻言抬手将垂到肩前的辫子捋到身后，露出张带着笑意的脸，眼睛弯得像月牙，透着股娇俏。
李渌卉立刻凑到叶燕寒耳边，压低声音：“你看这姑娘，长得不错吧？身材也好……”
叶燕寒没接话，低头整理着课本，指尖划过崭新的书脊。
唐墨莲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叶燕寒旁边的空位上，径直走过来，停在陈冰冰桌前：“同学，不介意换个位置吧？”
陈冰冰抬眼看她，几秒后轻轻点头：“我同意。”
“我不同意。”叶燕寒突然抬头，视线落在唐墨莲脸上，语气平静却很坚定。
李渌卉“噗嗤”笑出声，在后面拍了拍叶燕寒的背：“行啊你，这是护着同桌呢？”
叶燕寒没理他，转头看向李渌卉：“要不，我跟你换个位置？”
李渌卉立刻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别别别，这位一看就是娇贵千金，我可惹不起，万一哪句话说错了，我可担待不起。”
陈冰冰将刚拿出来的课本又放回书包，看向唐墨莲，语气淡了些：“不好意思，我改主意了，不换了。”
唐墨莲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没走，反而盯着叶燕寒，语气带了点不服气：“你凭什么不让她换？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坐？我哪里不好？”
叶燕寒抬眼，目光清亮，淡淡道：“就凭你看我的眼神。”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带着点不怀好意的打量，我可不敢让你留在身边。”
唐墨莲的脸“腾”地红了，又气又窘，跺了下脚，转身噔噔噔走到第二排的空位坐下，后背挺得笔直。教室里静了几秒，李渌卉憋不住，在后面用课本挡着脸，肩膀一抽一抽地笑。陈冰冰低头翻书，耳尖却悄悄泛起一点红。
唐墨莲的同桌，是班里出了名的学霸沈远航。他生得高瘦挺拔，眉眼清俊，鼻梁上架着副细框眼镜，举手投足带着股沉静的斯文气，身后总跟着一群悄悄打量的女生。此刻那些目光落在唐墨莲身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敌意——像是自己珍藏的宝贝被人贸然碰了。
唐墨莲浑然不觉，只一门心思盯着斜前方的叶燕寒，气鼓鼓地把胳膊抱在胸前，马尾辫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沈远航的视线掠过她紧绷的侧脸，手指轻轻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点冷光，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下课铃刚响，班主任还在讲台前翻着教案，同学们已经三三两两地起身，有的勾肩搭背往操场跑，有的凑在一块儿低声说笑。叶燕寒把课本按顺序摞好，起身时瞥见身旁的陈冰冰——她正低头喝着那盒牛奶，另一只手捏着本摊开的诗集，指尖无意识地划着书页。
叶燕寒忽然想起叶灵汐蹦蹦跳跳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转身往外走。
“叶燕寒！”唐墨莲立刻站起来，快步追上去，“我们一起去操场走走吧？”
叶燕寒像没听见似的，脚步没停，径直走出了教室。
“喂！”唐墨莲气得在原地跺了下脚，马尾辫甩得老高。
“一起走走？”沈远航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声音平静无波。
唐墨莲头也不回，抱着胳膊往外走：“没空。”她的脚步匆匆，显然是追叶燕寒去了。
沈远航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眼镜后的目光深了深。他抬手理了理袖口，转身走向了相反方向的图书馆——那里一向安静，正适合做题。
操场上的日头正烈，晒得跑道泛出白花花的光。大三的叶高原站在队伍前，身形比旁人高出一个头，皮肤是被太阳晒透的麦色，肩膀宽实，往那一站，自带股沉稳的气场。他是体育系的风云人物，不仅球打得好，做事也利落，教练直接让他兼任大一新生的临时班长，负责整队和纪律。
队伍里，大三的同学大多服他，只有韩冰站在女生队首，嘴角噙着点若有若无的笑。她是公认的班花，长发束成高马尾，眉眼清亮，性子却冷得像块冰，此刻目光落在叶高原身上，带着点旁人看不懂的意味。
陈冰冰跟着队伍站在女生列里，离叶燕寒隔着三两个人的距离。她微微侧着身，目光总忍不住往男生队那边瞟——叶燕寒就站在那儿，脊背挺得笔直，侧脸在阳光下轮廓分明。
叶燕寒身前的李渌卉闲不住，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压低声音：“你看大三那黑小子，站得跟根电线杆似的，好笑不？”
叶燕寒没吭声，眼皮都没抬一下。
“都安静！”叶高原的声音洪亮，像敲了下铜锣。他听力极好，哪怕李渌卉声音压得低，也听得一清二楚。他目光扫过去，精准地落在李渌卉身上：“你，出列。”
李渌卉吓了一跳，磨磨蹭蹭地站到队伍前。叶高原指了指跑道边的树荫外：“罚站半小时，好好反省。”
日头毒辣，没一会儿，李渌卉就被晒得额头冒汗，不住地用袖子擦脸。
叶高原的目光又扫过队伍，在陈冰冰身上停住了——她还在偷偷往叶燕寒那边看，站得有些歪。“你，也过来。”他朝陈冰冰抬了抬下巴。
陈冰冰愣了一下，乖乖走到前面。“站好，”叶高原语气平淡，“再东张西望，加倍罚。”
“要罚罚我。”身后突然传来沈远航的声音，不大，却清晰。他不知何时往前挪了半步，目光落在陈冰冰身上。
叶高原耳朵尖，听得真切，挑眉看他：“你倒挺积极。”他指了指地面，“俯卧撑预备姿势，撑着，脚尖点地，不准动。”
沈远航二话不说，俯身撑在地上，后背绷得笔直。
叶燕寒在后面看得皱眉，忍不住嘟囔了句：“为难个学霸算什么本事。”
“你也有意见？”叶高原头也不回，声音里带了点笑意，“一起。”
叶燕寒梗了下，也只能走上前，跟着沈远航一起撑在地上。阳光烤得地面发烫，胳膊没一会儿就开始发颤。
不远处的唐墨莲看着叶燕寒的背影，眼睛亮得很，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他为了别人说话，倒比平时更鲜活些。
沈远航撑在地上，眼角的余光瞥见陈冰冰正望着叶燕寒，指节悄悄攥紧，手背青筋隐隐跳动。
叶高原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看了看表，目光又投向远处的韩冰，对方冲他举了举手里的水瓶，算是打了个招呼。操场的风带着热气吹过，队伍里的呼吸声、蝉鸣声混在一起，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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