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验收

一周后的这一天，陆烬夜第一次验收成果的时刻终于到来。地点选在了放映室。

他慵懒地陷在单人沙发里，姿态闲适，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感，仿佛这里是他的王国，而他便是掌控一切的帝王。

沈清弦站在房间的正中央，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像是等待老师评分的学生，心事重重。

“开始吧。”陆烬夜漫不经心地开口，语调平静到近乎冷漠。

他的指尖夹着一支金属打火机，轻轻一按，“啪”的一声脆响，火苗跳跃的瞬间照亮了他的侧脸。

沈清弦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却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一步步走到虚拟的“餐桌”前，动作尽可能优雅。

她伸出手指，捏起了一块并不存在的面包，送入口中，小口咀嚼着空气。“餐巾”被她拿起来，轻柔地拂过嘴角，每一个动作都细致入微，仿佛那块餐巾真的存在。

接着，她走向钢琴，坐下时裙摆微微一荡。她的手指停顿了片刻，随后落在琴键上，弹起了肖邦的《夜曲 Op.9 No.2》。

指法虽然仍有生涩，音符的流淌却勉强算得上顺畅。可即便如此，她心底依然涌起了一丝不安——这曲子似乎还缺了点什么。

乐声戛然而止时，沈清弦站了起来，稍稍调整呼吸。

然后，她抬起头，嗓音柔和地念出了一段雪莱的诗句。语调是模仿苏晚晴的，但那句句文字从她口中吐露出来时，总感觉少了一些灵魂。

最后，她走到了陆烬夜面前，距离三步远的地方稳稳停下。

沈清弦抬起下巴，努力调动面部的每一块肌肉，拼尽全力挤出那个练习了千百遍的笑容——那种属于苏晚晴的、温婉含蓄的笑容。可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耳鼓里似乎只剩下砰砰作响的脉搏。

整个过程中，陆烬夜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目光深邃得像是一片看不透的夜海。房间里安静得可怕，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住了。

终于，沈清弦完成了所有展示，微微喘息着站在那里，等待着一场未知的宣判。

良久，陆烬夜才缓缓开口：“形似三分，神似不足。”他的声音很淡，却像一把锋利的刀，毫不留情地划开了她的期待。

“走路时，晚晴的步子比你更轻，像猫；弹琴时，她的身体会随着旋律有轻微的摇摆，而你没有；念诗时，你的情感是空的，只是一味地背诵文字；至于笑容……”

他说着，突然停顿了一下，眼神锐利如鹰隼般扫过她的脸庞，“你的眼睛里，根本没有温度。”

沈清弦的心骤然沉了下去。整整一周的辛苦与煎熬，在这一刻化作了苍白的成绩单。她低着头，不敢再看他。

“不过——”陆烬夜的声音忽而一转，带着一种令人琢磨不透的意味。他将手中的打火机“啪”地合上，站起身来，修长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时间还长，继续。”

他迈开脚步朝门口走去，经过她身边时，却稍稍停顿了一下。

沈清弦屏住呼吸，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压迫感。

“记住，”他低声道，语气中多了一丝冷意，“你不是在扮演她。你，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