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浓得化不开,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绒布,将米花町严严实实地笼罩。
路灯昏黄的光晕在湿冷的空气中显得有气无力,勉强照亮着脚下狭窄的人行道。
毛利兰独自走着,脚步有些虚浮。眼泪已经流干了,但心脏的位置依旧传来一阵阵钝痛,比任何物理伤害都要深刻。
几个小时前,她无意中听到了阿笠博士与柯南——不,是工藤新一的对话。那些关于APTX-4869、关于黑暗组织、关于变小的真相,像一把把冰冷的凿子,将她原本安稳的世界击得粉碎。
他一直都在。以那样一种近乎荒诞的方式,待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为他担心、为他流泪,却始终选择沉默。
信任?她曾经以为他们之间拥有最坚固的信任,此刻却显得如此可笑。
一种被彻底蒙蔽、被排除在外的伤心和无力感,让她几乎窒息。她没有冲进去质问,只是默默地转身离开,像一只受伤的幼兽,只想找个角落独自舔舐伤口。
这条回家的近路,平日里她很少走,今晚却鬼使神差地拐了进来。
小巷深处比外面更加昏暗,只有远处霓虹灯的一点余光勉强勾勒出垃圾桶和杂物的轮廓。
寂静中,突然传来一阵不寻常的闷响和压抑的呜咽。
兰本能地警觉起来,空手道高手的素养让她瞬间进入了戒备状态。
她悄悄靠近声音来源,眼前的一幕让她血液几乎凝固——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将一个瘦弱的身影死死按在墙上,手中寒光一闪,显然是一把利刃。
地上,已经有一滩深色的液体在蔓延。
杀人魔!
正义感和长期以来培养的使命感瞬间压过了心中的悲伤。
兰几乎没有犹豫,厉声喝道:“住手!”
那男人猛地回头,脸上带着狰狞和惊愕。兰趁其分神,箭步上前,一记干净利落的手刀直劈对方持刀的手腕!她的空手道技艺精湛,动作快如闪电,正常情况下,足以让凶徒瞬间失去反抗能力。
“咔嚓!”是腕骨错位的声音,匕首应声落地。
然而,兰低估了对方的凶残和准备。
那男人吃痛之下,非但没有退缩,眼中反而爆发出更浓的凶光。他另一只手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件黑乎乎的东西——不是刀,是枪!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撕裂了夜的寂静。
兰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柄巨锤狠狠砸中,巨大的冲击力让她踉跄着向后倒去。
温热的液体迅速浸湿了胸前的衣衫。她甚至没来得及感到疼痛,只觉得一股难以抗拒的冰冷和无力感迅速席卷了全身。
杀人魔啐了一口,捡起掉落的刀,恶狠狠地瞪了倒在地上的兰一眼,迅速消失在黑暗的巷口。
兰仰面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视线开始模糊,天空那点可怜的微光也渐渐黯淡。
要死了吗?就这样……结束了吗?新一……爸爸……还有好多话没说……好不甘心啊……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即将熄灭。
就在这弥留之际,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无比古老的光芒,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即将消散的意识深处。
那光芒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她灵魂中亮起。
它温暖、柔和,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磅礴力量。
紧接着,一本造型古朴奇特的书籍虚影,伴随着无数破碎的、闪烁着星辉的符文,融入那光芒之中。一个充满沧桑却又带着无比激动情绪的声音,直接响彻她的灵魂: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跨越无尽时空与虚无,奥斯伽终于寻回了您——月见歌里欧若大人,魔法世界最后的星辰,第一魔女的转世!”
“魔力本源,归位!灵魂契约,重续!”
“吾乃圣器奥斯伽,自此,将与主人灵魂共生,辅佐新主,重临巅峰!”
磅礴如海的能量,温柔却不可抗拒地包裹住兰即将消散的灵魂和破损的躯体。
那致命的枪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流失的生机被更加强大、更加悠长的生命能量所取代。
冰冷被温暖驱散,无力感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所替代。
兰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依旧躺在小巷里,但世界在她眼中已经截然不同。
她能清晰地“看”到空气中漂浮的、如同尘埃般细微的能量光点,能听到极远处细微的虫鸣,甚至连身下冰冷石板的纹理都感知得一清二楚。
她坐起身,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胸口。
衣服上还有一个破洞和干涸的血迹,但下面的皮肤光滑如初,没有任何伤痕。
不仅如此,她感觉身体轻盈无比,充满了用不完的力量。
“主人!您醒了!太好了!我就知道,月见歌里欧若大人的转世,您的灵魂定能与本源完美融合!”那个自称奥斯伽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明显的雀跃,像是在她脑海里直接说话。
“谁?谁在说话?”兰警惕地环顾四周,小巷空无一人。
“是我呀,主人!奥斯伽!我在您的意识海里!您集中精神,就能‘看’到我!”
兰依言尝试,果然,在她意识的深处,一本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华丽书籍正静静悬浮。
书的封面是某种不知名的银色金属,镶嵌着复杂的紫色水晶纹路,充满了神秘而高贵的气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兰感到一阵眩晕,今晚的经历太过匪夷所思。
奥斯伽开始用最快的语速解释:它来自一个已经陨灭的魔法世界,携带着那个世界纯粹完整的魔力本源。
它跨越了无尽时空,终于找到了本源最初的、也是最完美的主人——第一魔女月见歌里欧若的转世,也就是毛利兰。
在兰濒死之际,灵魂与本源融合,她不仅复活,还获得了不朽的生命、强大的魔力,以及它这本知识渊博(自称)的圣器指导。
兰花了点时间才消化了这个惊人的事实。
死而复生,魔法世界,魔女转世……这些词汇冲击着她十六年来建立的科学世界观。
她勉强镇定下来,快步走回家。幸好夜深,没有被人看见她浑身是血的狼狈样子。
然而,当她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时,再一次被惊呆了。
镜中的少女,拥有着一张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精致容颜,肌肤白皙胜雪,原本乌黑亮丽的长发,此刻竟变成了长及膝弯的、泛着淡淡星辉的银紫色!头上那标志性的、像小角一样的刘海也消失了,变成了柔顺的斜分。
最令人震惊的是那双眼睛,不再是熟悉的深紫色,而是变成了如同凝聚了一片梦幻星空的粉紫色,眼波流转间,仿佛有细碎的星光在闪烁。
这……还是毛利兰吗?
“哦,这是魔力本源与您灵魂融合后,身体自然优化的外在体现。”奥斯伽解释道,“月见歌里欧若大人当年的容貌便是如此倾世。主人您现在的样子,比前世更美!”
“这太引人注目了!”兰感到慌乱,这样的变化,她该如何向爸爸、向园子、向……新一解释?
“别担心,主人!简单的幻术就能解决!”奥斯伽立刻开始教学,“集中精神,引导您体内的魔力,想象您原来的样子……”
兰的天赋极高,或者说,作为魔女转世,她本能地就懂得如何操控魔力。
几次尝试后,镜中的绝美少女渐渐变回了那个熟悉的、有着黑色长发和独特刘海的毛利兰。只是,若仔细看,会发现那双深紫色的眼眸最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粉紫星芒。
接下来的两天,兰请了病假,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她需要时间平复心情,适应体内汹涌的力量,以及接受这翻天覆地的人生巨变。
奥斯伽在她脑海里喋喋不休,兴奋地介绍着魔法知识、咒语分类,以及它那位伟大的前主人月见歌里欧若的种种事迹。
平静的外表下,兰的内心却无法真正平静。
那个让她伤心离去的真相,始终像一根刺,扎在心底。
工藤新一,江户川柯南,还有……那个给他喂下毒药,让他不得不隐姓埋名、生活在阴影中的男人——琴酒。
这个名字,带着冰冷的杀意,刻在了她的记忆里。
第三天晚上,兰以“散步透透气”为由,走出了毛利侦探事务所。
获得了新生力量后,她似乎也需要一种途径来宣泄内心复杂的情感。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更加偏僻的市郊仓库区附近。
夜风带着河水的湿气,吹拂着她的发丝。
突然,她敏锐的感官捕捉到了一丝极淡,却绝不容错辨的血腥味,夹杂着一股冷冽的烟草气息。
她的脚步顿住了。目光投向不远处一个废弃仓库的阴影角落。
在那里,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倚靠在锈蚀的铁皮墙上,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银色的长发从帽檐下垂落几缕,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他穿着一袭熟悉的黑色风衣,脸色苍白如纸,呼吸粗重而艰难。
风衣的左侧腹部,深色的布料被洇湿了一大片,那是血,还在不断地渗出,滴落在他脚边的地面上。
即使处于如此狼狈的境地,男人身上那股危险、冰冷的气息依旧令人胆寒。
他仿佛一头受伤的孤狼,眼神依旧锐利而警惕,右手紧紧握着一把伯莱塔手枪。
兰的心脏猛地一跳。
尽管从未正式碰面,但她无数次从新一(柯南)的描述中,从那些零星的线索中,勾勒过这个男人的形象。
是他。
琴酒。
那个将工藤新一的人生彻底摧毁的男人,此刻,就重伤倒在她的面前。
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发出了沉重而诡异的叩响。
复活的魔女,与濒死的死神使者,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夜晚,不期而遇。
他们之间即将燃起的,会是复仇的烈焰,还是……其他截然不同的火花?
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