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灼的手紧紧握着门把手，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沸腾的血液稍微冷静。隔壁阳台门被拉开又关上的轻微响动，像一根针，刺破雨夜的嘈杂，也刺中了他紧绷的神经。
他不再犹豫，轻轻拧开房门。
客厅里一片黑暗，只有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短暂地照亮室内。透过阳台的玻璃门，他看到了那个清瘦的侧影。
沈诀站在倾盆大雨中，没有打伞，任由冰冷的雨水将他彻底淋透。白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却并不柔弱的线条。他微微仰着头，面对着漆黑如墨、只有晶尘无声坠落的天空，金丝眼镜早已被雨水模糊，被他摘下来握在手中。
最让陆灼心脏骤停的是——沈诀摊开的另一只手掌心，正接取着那些混合着致命晶尘的雨水！
他在做什么？！主动感染吗？！
陆灼几乎要冲出去将他拽回。但下一秒，他硬生生刹住了脚步。
他看到了沈诀的眼神。
借着又一次闪电的光芒，他看清了。那不是茫然，不是绝望，更不是被晶尘诱惑的迷失。那是一种……极致的冷静，一种近乎非人的审视。仿佛他接住的不是能引发异变的灾厄之源，而是普通的雨水，他正在进行的，是一场严谨的现场采样与分析。
就在这时——
“砰！砰！砰！”
沉重的撞门声如同擂鼓，从楼下传来，夹杂着野兽般的嘶吼和人类惊恐绝望的尖叫。末世的第一波冲击，开始了。
“嗬……嗬……”
怪异的气音在楼道里回荡。紧接着，是玻璃破碎声、奔跑声、重物倒地声……混乱如同投入静水的巨石，瞬间打破了夜的伪饰。
陆灼眼神一凛，最后看了一眼阳台上的沈诀，果断转身。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冲回次卧，反锁房门，深吸一口气，不再压制体内奔涌的力量。前世磨砺十年、早已成为本能的雷电异能，如同沉睡的火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幽蓝色的电光自他体表浮现，噼啪作响，空气中的电荷瞬间变得浓稠。他能感觉到，每一个细胞都在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随着雨水扩散的晶尘能量，并将其转化为最纯粹狂暴的雷霆之力。
这不是缓慢的觉醒，这是力量的……王者归来！
过程短暂却剧烈，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瞳孔深处已有细碎的蓝芒流转，周身的气息变得危险而深邃。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远比前世同期更精纯、更强大的力量。
现在，是时候清理门户，确保这栋楼顶层，至少在初期，是绝对安全的。
陆灼拉开房门，手持一根早已准备好的实心金属棒球棍，如同暗夜中的死神，悄无声息地步入走廊。
楼道里的灯光忽明忽灭，更添几分恐怖。一只刚刚完成异变、身体部分晶体化、动作还略显僵硬的“晶骸”，正趴在一具不幸遇难者的尸体上啃食，听到动静，它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珠锁定陆灼，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陆灼眼神冰冷，没有丝毫犹豫。脚下发力，身影如电上前，棒球棍带着凄厉的风声，精准无比地砸在晶骸最脆弱的颈椎连接处。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晶骸的动作瞬间僵住，随即软倒在地，晶体化的皮肤迅速失去光泽。
干净利落，一击毙命。这是十年战斗经验沉淀出的杀戮艺术。
他如同鬼魅般在顶层走廊巡弋，快速而高效地清理了另外两只游荡的初级晶骸。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顶层重归寂静，只剩下雨声和楼下隐约传来的混乱。
当他提着滴血不沾的棒球棍回到公寓门口时，阳台的门也正好被拉开。
沈诀从雨中走了进来。他全身湿透，黑发贴在额前，水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模样有些狼狈。但他看向陆灼，以及他身后走廊里倒下的晶骸尸体时，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了然的探究。
“外面……好像出事了。”沈诀的声音有些被雨水浸透后的微哑，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陆灼握着棒球棍、青筋微显的手上，补充了一句，“你没事吧？”
他的反应太过镇定，镇定得仿佛刚才不是在淋一场能要人命的“毒雨”，而是普通地赏了会儿夜雨。
陆灼深深地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任何一丝表演的痕迹。
“我没事。”陆灼的声音低沉，“倒是你，淋了雨，最好尽快处理一下。”他意有所指。
沈诀低头看了看自己湿透的衣服，轻轻点头：“嗯，我去换衣服。”
他转身走向浴室，步伐平稳，没有丝毫异变或不适的迹象。
就在沈诀进入浴室，水声响起不久后。
“咚……咚咚……”
公寓门外，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三轻一重的敲门声。
这是他与“信使”约定的暗号。
陆灼眼神一凝，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看去。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防水冲锋衣、身形矫健的年轻女子，她的眼神锐利，带着经历过厮杀的冷静，正是前世他最早的班底之一——“信使”凌薇。
她提前到了。
陆灼打开门。
凌薇迅速闪身而入，反手关上门。她看了一眼客厅和走廊的情况，目光在那些晶骸尸体上停留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收敛，对着陆灼恭敬而简短地汇报：
“老大，城西仓库点已初步控制，物资清点中。但过来时发现，通往化学院的三条主干道，有两条被奇怪的结晶簇堵塞，像是……被人为引导形成的。”
她的汇报言简意赅，却带来了关键信息。
陆灼眉头微蹙。结晶簇堵塞道路？这在前世初期并未发生。是蝴蝶效应，还是……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传来淅沥水声的浴室方向。
沈诀刚才在阳台，真的只是在“接雨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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