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工业园废墟,队伍向着坐标指引的远郊行进。城市废墟逐渐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荒芜的田野和龟裂的公路。空气中弥漫的晶尘浓度似乎略有下降,但危险并未远离,反而因环境的开阔而更加难以预测。陆灼让队伍保持紧凑队形,他和沈诀依旧处于核心位置。
沈诀的状态比之前更不稳定。规则反噬如同附骨之疽,即使有陆灼定期输送能量压制,他依旧时常陷入短暂的虚弱,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但他拒绝放缓脚步,只是沉默地坚持着,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数据流闪烁得比以前更加频繁,仿佛在对抗着什么,又像是在竭力计算着某种可能性。
“你的反噬……是不是加重了?”趁着短暂休整,陆灼将水壶递给沈诀,眉头紧锁。他能感觉到,沈诀体内那股冰寒的能量正在与某种无形的枷锁激烈对抗。
沈诀接过水壶,指尖冰凉。“透露‘筛选’相关信息,以及频繁动用权限干扰现实,加速了反噬进程。”他喝了一小口水,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我在尝试重新定义与核心指令的交互协议,但这需要时间……和能量。”
陆灼的心沉了下去。他握住沈诀的手腕,将一股更精纯的银白能量缓缓渡了过去。“需要多少,我给你多少。”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决。
沈诀抬眼看他,冰蓝的眼底似乎有什么情绪闪动了一下,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你的能量……很特别。它似乎在……滋养我的‘存在’本身,而不仅仅是压制反噬。”
连续跋涉数小时后,一座废弃的高速公路服务区出现在视野尽头。残破的建筑像巨兽的骨架匍匐在荒原上,几只低级晶骸在停车场漫无目的地游荡。
“今晚在这里过夜。”陆灼下令。队伍需要休整,他也需要时间帮助沈诀稳定状态。
凌薇带领队员迅速清理了服务区主楼内的威胁,并设置了简易的警戒陷阱。主楼内还算完整,货架上早已空空如也,但至少能遮风避雨。
夜幕降临,荒原的寒风呼啸着穿过破碎的窗洞。队员们轮流守夜,其余人抓紧时间休息。陆灼和沈诀在一个相对干净的办公室内,陆灼持续为沈诀输送着能量,银白与冰蓝的光晕在黑暗中交织,映照着两人沉静的侧脸。
突然,沈诀猛地睁开眼,瞳孔中冰蓝光芒大盛!
“有高优先级数据包……强行接入……来自……”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痛苦的凝滞,身体微微颤抖,“来自……‘观察者网络’的……废弃缓存区!”
不等陆灼反应,沈诀的双眼彻底变成了冰蓝色的光源,一段模糊、闪烁、夹杂着大量噪点的影像,不受控制地投射在办公室斑驳的墙壁上——
那是一片纯白的、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广阔空间。无数巨大的透明柱状容器林立,里面悬浮着各种形态的生命体,有人类,有动物,甚至有一些难以名状的怪异存在。所有容器都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管线,通向空间中央一个巨大的、不断进行着复杂演算的光脑。
视角快速拉近,聚焦在其中一个容器上。里面悬浮着的,赫然是一个年幼的、紧闭双眼的男孩!他有着柔软的黑发和苍白的皮肤,容貌与沈诀有七八分相似!
影像旁跳动着冰冷的、非人类的文字标识:【候选者SJ-07 | 状态:深度休眠 | 观测权限:已冻结】
紧接着,影像剧烈晃动,警报声响起,纯白空间内亮起危险的红光。似乎是遭到了某种外部攻击或发生了内部故障。在混乱中,承载着男孩的容器破裂,营养液四溅……影像到此戛然而止,墙壁恢复黑暗。
沈诀眼中的蓝光熄灭,他脱力地向后倒去,被陆灼一把扶住。他的呼吸急促,额头上布满冷汗,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与……一丝痛苦。
“那是……什么?”陆灼的声音干涩。那个男孩,那个编号SJ-07……是沈诀的过去?
“我不知道……”沈诀的声音微弱,带着真实的困惑,“我的核心数据库里……没有这段记录。‘观察者’不应该有…… childhood(童年)。”
就在这时,办公室外传来凌薇急促的警报声和能量武器交火的轰鸣!
“敌袭!是深红学院的人!他们追上来了!”
陆灼眼神一厉,将虚弱的沈诀护在身后,银白雷电瞬间萦绕周身。他冲出办公室,只见服务区外围,数十名穿着深红色制服、装备着制式能量武器的士兵正在猛攻防线!他们的攻击井然有序,配合默契,火力远超之前的掠食者和疯子研究员。
为首的一名军官,目光冰冷地锁定着陆灼,手中举着一个不断发出刺耳尖鸣的探测器。
“目标确认!高价值‘野生变量’及其关联‘异常观察体’!优先捕获,抵抗者,格杀勿论!”
深红学院,不仅知道他们的行踪,更是直接冲着他和沈诀而来!“野生变量”?“异常观察体”?他们知道多少?
战斗瞬间白热化。银白雷光与深红色的能量束在夜色中疯狂对撞。
陆灼护在沈诀所在的办公室门前,如同不可逾越的雷霆壁垒。他的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
无论沈诀过去是什么,现在,他是他的共犯。任何人,想动他,都得先问过他手中的雷霆。
而沈诀靠在门框边,看着陆灼战斗的背影,冰蓝的眼眸中,迷茫渐渐被一种冰冷的决意所取代。有些真相,他必须亲自去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