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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尽杀绝

风景旧岑谙

庆丰元年三月初三。

一道圣旨降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内领侍御史岑深涧,身荷皇恩,不思报效,却与外邦暗通款曲,泄露军机要事,危及国家安危,且毒害忠良。其行恶劣,罪无可恕。朕意已决,将其满门抄斩,家产充公,以肃国法,以正朝纲。钦此。

原本阴湿的天气像是为了更加渲染气氛,雨水同着岑家人的泪水、血水一并而落。

“枫儿,快跑,记住你不是岑家人......你......不必....不必为岑家死,但我希望你可以替岑家好好......好好的活着。”每一个字都似乎用尽了力气,嘴角的血丝和吐露出的每一个字一样断断续续,一滴,一滴,再一滴......不对不是血,是刀锋,是尖锐的刀锋向他刺来。

“阿娘!”

窗户开着,风从窗口吹进,却怎么也无法将桌上的烛光吹进那个阴暗的床帐里,只能听辨声音知道是一个青年男子。

“主子,您又做恶梦了?”夜离俯身询问,但没的到里面人的允许,便没有拉开帘帐。

“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还在跟着,暂时没什么动静。”

“下去吧。”

夜离听了令便离开了那阴暗的房间。

那阴暗天光外,正是雨后初晴,屋檐上的几滴雨珠就要落下可终究还是给太阳抢了步子,在空气中破灭蒸发。

不知是谁家的炊烟袅袅,给这云层送去了一份缭绕,当真是迷人眼呐。

“姑娘,可莫要着凉了,春娘若是知晓姑娘生病了指不定又要如何指桑骂槐呢!”

“她也只是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罢了,咱们何须在意?”

女子的语调平淡,是自己心底的孤傲在隐隐作祟。

只是那又能如何曾经多坚韧的傲骨,如今也早已是磨平了一大半了,只剩下最后的一点尊严在不断的叫嚣着罢了。

正为女子披上斗篷的丫鬟叫十七。

自入了这汉乐府以后,百春娘便给她安排了这么个小侍女,想想跟在她身边也十年有余了。

是啊,转眼间她在这当女乐也已经过去十年了,那份压在心底的仇恨也压了十年了,她还有几个十年可以这样继续耗着,往后的路,怕是要加快脚步了。

时间不等人......飘散的思绪如青烟,又有谁来守?

“砰……”

前院里瓷杯和酒壶与地板相触,清脆的碎裂声乍然响起,震碎的怕不止这一套瓷具,连带着跑堂小二的魂也飞了。

“死人了!死人了啊!”

喊叫声一声比一声高。

“前院发生了什么,动静如此之大?”

“不知晓,只是这动静,春娘怕是要念叨了。”

“走,去看看。”

“是。”十七顺应的点头,跟随着女子的步伐,正走出长廊,在转角处就遇上了春娘,

只见春娘步履匆匆,后面还跟着四五个姑娘。待到了前院,见到满脸是血的尸体时皆是一副失了魂的模样,几个撑不住的姑娘愣是当场吓昏了过去。

女子却是在这时刻上前扶住了同样是一副花容失色模样的春娘,硬是将那摇摇晃晃的身影扶了个正。

这都是百春楼的“金枝玉叶”,何曾见过此等血腥的画面!

“哎呀,报官呐!快去报官啊!都愣在这里做甚?”春娘吓得一口气差点提不起来。

“春娘,可顺顺气,我扶您回屋休息去吧,切莫吓坏了身子。”

女子微微欠身,语调却不同寻常姑娘讨好人时的那般柔声细语,反倒是平稳的音调安抚着人心。面上更是从过来时就未曾显露出一丝慌乱。反观春娘不断抬手顺着胸口一口气的模样倒是成了笑话。女子却也没在意旁的,视线落在了那一摊血泊里。

“哎呦,音言呐,你瞧瞧这晦气的,哎呀!瞧瞧这都什么事啊,好生的日子怎的招来如此晦气,这可让我的乐府还怎么开下去啊!”

春娘没有离开的意思。

有些褶子的手附在音言那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指上是拍了又拍,那一声声哀叹怨语连周遭的杂乱都无法打断。

“都让开,让开,官府查案,都给我让开。”

杂乱的人群里退出了一条通道,几十个衣着衙役官服的官兵入内。

其中的领头儿扫了一眼四周,厉声呵道:“都散了!散了!来人,尸体抬回去给仵作验。”

人群拥挤,可大家都不过是来看个热闹,听了此话该散也便散了。

“不能动!这尸体上的血全是无形的毒液,若是这般让你的人徒手抬了去,怕是手还没把人抬起来,躺下的人是要更多了。”

女子坚定的声音在此刻响起显得格外的不合规矩。可话里的内容却依旧让人避退三舍,吓得正要俯身前去抬尸体的小官兵也收回了手。

“大胆!官家办案何时轮到你一个女乐指手画脚,胡言乱语了。”领头指着出声的女子怒斥。

音言没为此辩解什么,只是女乐两个字贯穿双耳,本是波澜不惊的清冷眸子里闪过一丝细微的情绪,可来的快收的也快,未被人所察觉。

女乐身份低微,上不了台面,受过的嘲讽不比任何一类人少。

音言取下银发簪往那血泊里一丢,纯银的簪子碰了血,毒素迅速蔓延,整根簪子被侵蚀腐黑,这下没人再多说一句。

那领头的动了动嘴角,发现自己实在没理,也只得摆摆手唤人去取了隔板才就此要将人抬了出去。

可这心里却是不甘的,在这等大众场合,他好歹也是一官吏,竟是被这乐府里的小小女乐指指点点,多少有些拉不下脸。

趁着空闲,领头的又将视线落在了音言身上。

精致的面孔上找不出一点瑕疵,细细的柳叶眉下是那冷冽的双眼,不说话时,紧抿的双唇反倒勾勒出了女子最好的唇形。试问谁见了能忍住不摘这朵桀骜花?那等曲线被那束带束出了纤细软感,盈盈一握,美人唾手可得。

那领头计上心头发了话:

“一小小女乐竟如此了解,这是居心何在啊?还是这毒本来就是你身上的,让这小厮服了?”

“衙役的人下结论都是这般随意,不讲证据的么?”音言毫不在意衙役的刁难,双眼直视而去,毫无畏惧之色。

“大胆!怎么和本官说话的。来人!把这毒女带下去!”那衙役是气急败坏,对着音言面上指去。

话音刚落,春娘反倒先急了起来:“哎呀,官老爷,这死人可和我家姑娘没关系啊,我家姑娘只是好心提醒你们,怎么的还要当人犯带走了啊?”这可是把春娘弄急了。

毕竟她那算盘打的响,这音言可是她家肥水的财气,这要是有个万一,她以后的摇钱树可就没了啊。

相比起这汉乐府的慌乱,绣衣坊内也是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桐木红烧的木椅上,男子俯身于桌案前,一只手翻看着案件折子,另一只则是一阵又一阵的敲打着桌面。晃动的灯火烛光落在脸颊边,更是显得棱角分明。

身边的下属俯身附在男子耳边汇报着所查到的事件进展。

待那下属起身,男子未开口却先皱起了眉头。

“死了?”这是他意料之外的。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表示着疑惑,却依旧是那好看的丹凤模样,眼尾平滑,略微上翘,眼角边的泪痣点缀而上。

男子语气冷肃,可周身散发出的气质却如同玉芝兰一般,高贵典雅。

这人前脚刚交了入城的通牒文书,生意做好好的银子还没花,就死在了汉乐府里。

外面已是完全放晴,雨水终究是让阳光快了一步,失去了落下的自由,而这活生生的人……也是让人快了一步失去了活下去的自由。

“这赶尽杀绝的速度不一般呐,当年岑家那场案件果然没那么简单,只怕这背后还有更大的一股势力。”

“大人的意思是......”。

叶景枫明白夜离后面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开口道:“不至于,岑家辅佐在侧多年,当年朝纲根基稳固,少不了岑家的功劳,以他的性子和作风,他不会脏了自己的手,顶多就是默许了背后之人推动当年那一局面,毕竟最后功高盖主。”

“岑内领当年手握众多官员贪赃枉法之罪证,怕是早就被人盯上了,这要说谋害,那所查范围可就大了。”

叶景枫没搭话,缓缓闭上了双眼,思路在脑海里一条条蔓延拓展。

岑家当年出事时按理来说他们都还不过才十几岁出头未曾及冠,对于生死也许有量,可对于这朝堂上的风云暗涌那还是知之甚少了。

如今能找到的记载着相关当年事迹的资料也并不多,案件从何下手都成了问题。如今好不容易查到一小厮,却不过一夜便死了,实在是让人头疼的紧。

“走,夜离,今个大人带你去开开荤。”

好似不论多大的事儿,叶景枫的脸上总能是挂着一副看平看淡的笑。嘴角的梨涡,显现的柔和与那身气势却是毫不违和的融为了一体,让人有了想靠近的少年郎模样,却又不敢亲而近之。

“大人,去哪?”

“去汉乐府,带你看姑娘!”叶景枫从椅子上,八尺的身高,自带着养尊处优的气质以及那让人畏惧的气场,说出的话却是能让人怀疑成是个纨绔子弟。

“大人,慎言!”夜离真的是要为这主子时不时的不正经操一下心,生怕哪天他在皇上面前也是这般不顾及。只是夜离没想到后来的某一天里叶景枫确实是这么干了,但那都是后话了。

叶景枫一干人到了汉乐府后,还在门外就听见一男子凶恶的声音。

“若再阻挡官家办案,那便是这刀下亡魂。”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噤了声。

这时反倒是夜离马上懂事的接话报起了门号。

“绣衣坊办案,闲杂人等不得干涉。”令牌一亮,吓得众人直接下跪叩拜,场景宛如皇帝亲临。

绣衣坊啊!那可是绣衣坊的人!

在这长安城内,无人不晓这长安阎王殿正是指那绣衣坊。当年民间动乱四期,地方官员督捕不力,因此皇帝建立起此机构组织,交于虎符平动乱。

而后动乱平定,绣衣坊的权利也是越来越大,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成为了天子手中的一把剑,剑出鞘,指谁杀谁。当然这把剑也只为皇权而出鞘。

那一张令牌更是如一卷圣旨,试问谁见了能不叩拜?

“你这刀要取我的魂怕是不利索啊。”叶景枫弯下腰从衙役手里拿走了刚刚被举起的刀,前后翻着琢磨,指尖触碰刀锋,亮过一刹锋利“但是要是取你的命那应该是绰绰有余了。”说着刀锋已经架上了那衙役的脖颈。

“大......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小人知道错了,求大人放过我吧,放过吧!大人!大人!”刚刚还在百姓面前耀武扬威的人,现在却是跪在别人脚边乞求着留下一条命。

这世道上人活的也都不过如此。

“来人,带下去!”

“大人,大人饶命啊,我......我知道这杀人犯是谁!”就在官兵正要拖人时那小衙役好似急中生智一般蹦出这么一句。

“哦?那你倒是说说。”那把刀依旧被叶景枫把玩着,只是人已经坐在了戏台下专门为看客准备的椅子上。

一张俊俏的让姑娘为之倾心的面孔,以及那看似漫不经心的态度本该让人觉着亲近才是,却硬是让人心生起惊骇,久久难以平复。

“是她,这里只有她才认得这毒,这毒怕就是她带来的。”那小衙役指向音言,动作反应不带一丝犹豫,音言和百春娘心中皆是一顿,只是各有所思,忧虑之处有所不同。

春娘着急的替音言辩解了起来“哎!官爷您这说话做事可要讲证据啊,我家姑娘不过就一小小乐女而已啊,还请大人明鉴呐!”

“如今衙门办案就靠你一张嘴了么?”叶景枫没空听着两人唱大戏,官兵也懂事的把人带了出去,也不管传来的叫喊声有多么悲痛凄惨。

叶景枫只一个眼神,便听得夜离对着场内所有人发号起了施令。

“此案绣衣坊接手,今日在场者,皆不可离场,在此等待官兵一一排查,查后无事方可离开。”

命令一下,无人不配合,也不敢不配合。

当初汉乐府因音言而人气高涨,音言也一举夺魁,现如今汉乐府出了这档子事,音言却也成了最是深陷其中的人。

不过先前小衙役的番话确实提醒了叶景峰。一介乐女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你,给我安排一个雅间。”叶景枫抬头示意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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