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给她华屋锦衣,而她只紧握一套刻刀,守住方寸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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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五十,一辆线条流畅、色泽深沉的豪华轿车无声的停在工作室门口的石子路上,与周围质朴的艺术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余姠一夜未眠。
工作台上的那盏孤灯亮了一夜,照亮了摊开的合同,也映着她眼底的淡青。
她反复阅读着那些冰冷的条款,每一个字都像枷锁,但每一条背后,又确实是她眼下最需要的东西。
她最终没有走向工作室,而是轻轻将一枚素净的行李袋放在门边。
袋子里只有几件日常衣物和一套她惯用的刻刀。
她选择留下,与这片承载着家族记忆的土地共同面对未知。
九点整,车门准时打开,下来的并非司机,而是金桐儇本人。
他今日换了一身深灰色休闲西装,少了几分昨日的商场戾气,却依旧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场。
他迈步走进工作室,目光先是掠过门边的行李袋,随即落在余姠身上。
金桐儇“看来,你有了答案。”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余姠抬起头,眼底有疲惫,更有一种下定决心的平静。
她将那份已经翻阅得有些卷边的合同推到他面前,指尖在最后一页的签名处微微停顿。
余姠“在我签字之前,我有一个条件。”
金桐儇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但并未阻止她说下去。
余姠“契约期间,未经我的允许,你不能干涉我的创作,不能进入这间工作室的核心区域。”
余姠“这里,必须完全属于我。”
这是她为自己划定的底线,也是华丽牢笼中她唯一能自由呼吸的方寸之地。
金桐儇的视线在她倔强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周围那些等待塑形的陶土和染了一半的布料,最终,点了点头。
金桐儇“可以,你的创作自由我会尊重。”
金桐儇“现在,签字。”
余姠深吸了一口气,拿起笔。
笔尖触碰到纸张的瞬间,她仿佛能听到命运齿轮咔哒转动的声响。
她不再犹豫,快速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余姠”两个字,工整清秀,却重若千钧。
金桐儇拿起合同,审视着那个签名,唇角似乎有极淡的弧度,转瞬即逝。
金桐儇“很好。”
金桐儇“从现在起,你是金太太了。”
“金太太”三个字被他用平静无波的语调说出,却像一块冰,砸在余姠的心上。
她沉默的拿起行李袋。
金桐儇“不需要带太多东西。”
他示意了一下门外。
金桐儇“家里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切。”
“家里”。
这个词用在此刻,充满了讽刺。
余姠没有反驳,只是默默的把行李袋放回原处,只随身带着那套刻刀。
他带她去的“家”,是市中心顶层一座极尽奢华的公寓。
光洁如镜的地板,价值不菲的艺术品,巨大的落地窗将整座城市的繁华踩在脚下。
一切崭新、精致,却没有丝毫烟火气,更像是一个设计精美的样板间。
一位身着得体套装、面容严肃的中年女士已在门口等候。
金桐儇“这位是管家康莉,她会负责你的日常生活需求,并告诉你需要注意的事项。”
金桐儇“你的房间在二楼。”
他没有多做停留,甚至没有踏入公寓内部,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物品的交接。
金桐儇“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下午需要你陪我出席一个酒会。”
金桐儇“也是你作为金太太的第一项职责。”
说完,他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留恋。
余姠站在空旷得能听见自己呼吸声的客厅中央,看着窗外陌生的城市天际线。
康莉开始一丝不苟的介绍着公寓的设施和明天的行程安排,她的声音平稳专业,却让余姠感到一阵窒息。
这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她所熟悉的陶土气息和植物染料的芬芳。
她被安置好了,像一件被收藏的艺术品。
当晚,余姠在客房那张柔软得过分的床上辗转难眠。
她起身,从随身包里拿出那套用旧软布包裹的刻刀,放在床头柜上。
冰冷的金属在月光下泛着微光,这是她与过去世界唯一的、有形的联结。
她不知道这份契约将把她带往何方,但她知道,从签下名字的那一刻起,余姠就不再仅仅是余姠了。
她是金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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