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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他收藏了我的骨头

我的动作瞬间僵住,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手机手电筒的光柱还直直地打在烤箱内壁上,那点暗红色的斑点在强光下无所遁形。我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平静地落在我的背上,却带着千钧重量。

时间似乎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在粘稠的胶水中挣扎。

不能慌。

我强迫自己放松僵直的肩颈,没有立刻回头,而是就着弯腰的姿势,用拿着纸巾的手顺势在烤箱内壁其他地方擦了擦,仿佛只是在做日常清洁,声音带着刚被惊醒的慵懒和一丝不满:

“嗯?你怎么醒了?”我慢慢直起身,关上烤箱门,转过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困倦和被打扰的不悦,“我半夜有点饿,想起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结果看到这烤箱里面好像有点脏,顺手擦一下。”

阿昂站在厨房门口,穿着睡衣,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是初醒的迷茫。他揉了揉眼睛,看向我手里的纸巾:“脏了?明天我弄吧,大半夜的。”

他的反应看起来很自然,没有任何警觉或者质问的意思。

但我注意到,他的视线极快地扫过我手中的纸巾,然后落回到我的脸上。

“没事,就一点,擦掉了。”我将纸巾随意团了团,握在手心,走向门口的垃圾桶,作势要扔进去。在这个过程中,我的身体微微侧倾,挡住了他可能投向垃圾桶的视线,同时用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将那团沾有可能含有血迹的纸巾塞进了睡衣口袋。

动作流畅,没有一丝停顿。

“饿了?要不要我给你煮点面?”阿昂打了个哈欠,走过来,很自然地伸手想揽我的腰。

我下意识地侧身避开,动作幅度很小,像是要去看水壶。“不用了,突然又不饿了。回去睡吧。”我拿起水壶,假装要接水。

他的手臂在空中停顿了一瞬,然后若无其事地放下。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微妙的凝滞。

“那好吧,早点休息。”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在厨房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深邃,随即转身走回卧室。

我站在原地,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卧室门口,才缓缓放下水壶,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他起疑了吗?

刚才那个回避的动作,是本能,还是引起了她的警觉?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团纸巾,感觉它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我心脏抽搐。

必须尽快把这东西送检。

我走回卧室,阿昂已经重新躺下,背对着我这边,呼吸平稳,似乎又睡着了。

但我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在装睡。

我躺回床上,与他保持着半臂的距离,身体僵硬,毫无睡意。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我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能闻到枕头上属于他的气息,能感觉到身边这具躯体散发出的温热。

这温热,曾经让我感到安心,此刻却只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我一动不动,直到窗外天色开始泛白,才在极度的疲惫和紧张中迷迷糊糊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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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没睡多久,闹钟就响了。

我猛地惊醒,第一时间看向身边。

阿昂已经不在床上了。客厅传来轻微的响动。

我坐起身,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走出卧室,阿昂正在厨房准备早餐,烤面包的香气弥漫开来。他穿着干净的衬衫和长裤,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侧脸在晨光中显得安静而美好。

“醒了?早餐马上好。”他回头对我笑了笑,语气轻快,仿佛昨夜厨房里那短暂的凝滞从未发生过。

“嗯。”我应了一声,走进洗手间洗漱。

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窝深陷、脸色苍白的自己,我用力拍了拍脸颊。

不能垮。游戏才刚刚开始。

吃早餐时,我们像往常一样闲聊了几句,关于天气,关于工作。他表现得毫无异常,甚至比平时更体贴,给我杯子里添了两次牛奶。

但我能感觉到,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之下,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一种无形的张力在我们之间蔓延。

“我吃好了,先去局里了。”我放下杯子,站起身。

“好,路上小心。”阿昂抬头看着我,眼神温和,“晚上想吃什么?”

又是这个问题。

我看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片平静的湖面下找到一丝暗流。“随便,你做的都好。”我给出了一个最安全,也最敷衍的回答。

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我拿起包和外套,走出家门。当房门在身后关上的那一刻,我才感觉自己能正常呼吸。

没有立刻去市局,我开车绕到附近一个偏僻的公园,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不是打给老马,也不是打给局里的同事。

是打给一个信得过的、在私人鉴定机构工作的老朋友,路子比较野,但嘴巴严,效率高。

“帮我化验个东西,最快速度,钱不是问题。”我言简意赅,“东西我放老地方,你派人去取。”

电话那头应了下来。

我拿出那团用干净证物袋封好的纸巾,又从一个隐蔽的储物盒里拿出一个一次性手机和一个小型定位器。这是以前办案时留下的习惯,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我将证物袋和追踪器塞进一个普通的快递信封,封好,开车来到附近一个大型商场的自助储物柜前,租了一个柜子,将信封放进去,然后把柜门密码发给了那个朋友。

做完这一切,我才深吸一口气,开车驶向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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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局里,气氛依旧凝重。

老马双眼通红,显然又是一夜没睡。他看到我,招了招手:“正好,丽莎带来了,在询问室。你跟我一起去见见。”

丽莎。

那个有医学背景,曾扬言要陈昂去死的前女友。

我和老马走进询问室。一个身材高挑、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坐在里面,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她确实很漂亮,但眉眼间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戾气。

“丽莎小姐,感谢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老马坐下,开门见山,“关于你的前男友陈昂……”

“他死了关我什么事?”丽莎不等老马说完,就激动地打断,“我跟他早就没关系了!他那种人渣,死了活该!”

她的反应很激烈,带着一种宣泄式的恨意。

“我们了解到,你们分手时闹得不太愉快,你曾有过一些过激的言论和行为。”老马语气平稳。

“那又怎么样?我说过他该死,难道就真的是我杀的吗?”丽莎胸口起伏着,“是,我是恨他!他骗我,玩弄我的感情,还差点毁了我的事业!我恨不得亲手掐死他!但我没那么做!我不屑!”

“前天晚上8点到12点,你在哪里?”我插话问道,目光紧紧盯着她。

丽莎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我……我在家。”

“有人能证明吗?”

“我一个人住!”她提高了音量,“没人证明!但你们不能就因为没人证明,就说人是我杀的吧?那个变态,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你们怎么不去查查别人?”

“比如呢?”老马追问。

“比如……比如他最近勾搭上的那个富婆!还有他那个神秘的‘好朋友’!”丽莎语速很快,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劲头,“陈昂跟我炫耀过,说他有个‘影子’,能帮他处理任何麻烦事!神神秘秘的,谁知道是干什么的!”

“影子?”我和老马对视一眼。

“对!他就这么叫的!”丽莎用力点头,“他说那个‘影子’无所不能,比他还会玩刀,比他更了解怎么……怎么让人消失。”她说后面这句话时,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恐惧。

影子和刀……

我的心猛地一沉。

“关于这个‘影子’,你还知道什么?性别,年龄,外貌特征?”老马追问。

丽莎摇了摇头:“不知道,陈昂嘴很严,只说是个‘他’,其他的什么都不肯说。每次提起,都一副很得意又有点忌惮的样子。”

询问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丽莎情绪激动,提供了几个陈昂可能结怨的对象,包括她提到的那个“富婆”,但对于“影子”的信息,知之甚少。

她有很大的作案动机,也有一定的条件(医学背景,独居),但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她。而且,她提到的“影子”,像一片阴云,笼罩在案件上空。

从询问室出来,老马眉头紧锁:“这个‘影子’很关键。如果存在,他可能是帮凶,甚至可能就是真凶。”

我沉默着,心里翻江倒海。

影子……比陈昂还会玩刀……无所不能……

这些描述,像一根根冰冷的针,刺向我心底那个最不愿意面对的猜测。

“小吴那边有进展吗?”我问,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正在排查陈昂的大学同学和早期社会关系,还没什么有价值的发现。”老马揉了揉眉心,“化验科和技侦那边也还在弄,现场太干净了,提取不到什么有效的指纹、毛发或者纤维。凶手反侦察能力极强。”

正说着,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那个私人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个字:「取。」

东西已经取走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结果。

一整天,我都有些心神不宁。参与案情讨论时,也时常走神。同事们以为我是因为案子棘手加上休息不好,并未过多怀疑。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在等待一个可能将我拖入地狱的判决。

下午,老马召集开会,汇总各方信息。

丽莎提供的“富婆”和其他几个嫌疑对象正在排查,暂时没有突破性进展。陈昂的财务状况、通讯记录还在分析中。现场那道螺旋状血痕的金属碎屑,确认来自一种高精度的骨科手术电锯,型号比较老旧,但来源很难追查。

“凶手具备极高的医学解剖知识,拥有专业工具,心理素质超强,与死者可能存在极深的仇恨,并且,很可能有一个或多个帮凶,或者存在一个我们尚未发现的‘影子’。”老马总结道,语气沉重,“这是我们目前遇到的最狡猾、最危险的对手之一。”

散会后,我借口要去档案室查点旧案资料,离开了办公室。

在空旷无人的档案室角落里,我拨通了那个私人号码。

“怎么样?”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老朋友低沉的声音:“秦风,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东西?”

“别问,直接说结果。”

“那上面的斑点,是人血。而且,经过初步比对,与你们市局正在重点调查的西郊碎尸案死者陈昂的DNA……匹配。”

尽管早有预感,但当这句话真真切切地传入耳中时,我还是感觉眼前一黑,扶住了旁边的档案架才站稳。

烤箱里的血迹……是陈昂的。

阿昂……他用我们家的烤箱,处理过陈昂的尸体?或者是处理过沾满陈昂血迹的凶器、衣物?

那个每天为我烹饪食物的地方,那个充满烟火气的地方,竟然……

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我几乎要呕吐出来。

“还有,”老朋友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凝重,“除了血迹,我们在纸巾上还检测到微量的……皮屑组织。不属于死者陈昂。”

不属于陈昂?

那属于谁?

阿昂吗?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

“能……能做比对吗?”我艰难地问。

“需要样本。你有怀疑对象的DNA样本吗?比如,牙刷,头发……”

头发……

我的脑海里瞬间闪过阿昂梳洗台上,那掉落的几根头发。

“有。”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等我消息。”

挂断电话,我靠在冰冷的铁质档案架上,浑身发冷。

证据,正在一点一点地指向他。

那个睡在我枕边的人。

那个对我温柔微笑的人。

那个可能用厨房的烤箱,处理了他“影子”身份需要“清理”的罪证的人。

我该怎么办?

直接抓捕他?凭借一份私人鉴定机构出具的、来源非法的DNA报告?这根本无法作为法庭证据,只会打草惊蛇。

告诉老马?我该如何解释我私自取证,并且将嫌疑目标锁定为自己的同居恋人?

我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危险的泥沼,进退维谷。

在原地呆立了许久,直到双腿发麻,我才慢慢直起身。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拿到阿昂的DNA样本,进行最终确认。

然后,在他察觉之前,找到他就是“影子”,就是杀害陈昂凶手的铁证。

比如,找到陈昂的手机。

比如,找到那把他用来分尸的骨科电锯。

我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恐惧和混乱强行压下,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夜幕,再次降临。

我开车回家,心情比昨夜更加沉重和复杂。

推开家门,温暖的灯光和食物香气依旧。

阿昂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笑容温和:“回来了?今天做了你爱吃的酸菜鱼。”

我看着他的笑容,看着这个熟悉无比的家,感觉像是一场荒诞的戏剧。

而我,既是观众,也是即将登台的演员。

“好啊。”我笑了笑,走向餐桌,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洗手间方向。

今晚,我必须拿到他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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