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盏（十二）

回到圣樱学院的温杳，似乎又变回了那个乖巧温顺的模样。她将巴黎带回来的伴手礼分发给相熟的同学，给纪清让的是一本限量版的医学插画年鉴，给裴烬的则是一顶某个赛车联名的潮牌帽子。

"学长，这个年鉴在巴黎一家很小众的书店找到的，希望对你研究有帮助。"她将包装精美的书籍放在纪清让的课桌上，声音轻柔。

纪清让翻开扉页，看到上面还有插画师的亲笔签名，眼底掠过一丝惊讶："很难得。"

"你喜欢就好。"温杳抿嘴一笑，转身时发梢掠过他的书页，留下淡淡的栀子香。

而把帽子递给裴烬时，她故意板着小脸："裴烬哥，这个颜色很配你的新车，但是——"她拖长语调，像个操心的小管家，"开车还是要慢一点哦。"

裴烬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伸手想揉她的头发，却被她灵巧地躲开。"小没良心的，亏我还惦记着带你吃甜品。"

温杳对他做了个鬼脸，跑开了。那灵动娇俏的模样，让裴烬站在原地笑了好久。

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沉清漪看在眼里。她抱着课本走过来，语气温和："温杳妹妹真是贴心，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

"只是小小心意。"温杳垂下眼帘，露出腼腆的笑容，"沉姐姐要是喜欢，我那里还有一瓶巴黎买的香水，很适合你的气质。"

沉清漪优雅地摇头："不用了，谢谢。"她顿了顿，像是随口提起，"听说你拜访了苏珊娜表姐？她很少见陌生人的。"

温杳心里一紧，面上却依旧天真："是呀，沉姐姐介绍得对，苏珊娜老师给了我很多启发呢。"她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对沉清漪的感激，"要不是沉姐姐，我都没机会见到这么厉害的艺术家。"

这番滴水不漏的回答，让沉清漪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只是笑了笑："能帮到你就好。"

午后的画室里，温杳正在修改一幅画作。阳光透过纱帘，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她今天穿了件奶白色的毛衣，领口露出纤细的锁骨，整个人像笼罩在一层柔光里。

傅晏辞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他站在门口，没有打扰。

温杳似乎遇到难题，无意识地咬着画笔尾端，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这个习惯性的小动作，让傅晏辞想起她小时候做不出数学题时的模样。

"这里，"他走上前，手指点在画布的一角，"光影衔接不够自然。"

温杳吓了一跳，画笔差点掉落。抬头看见是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晏辞哥哥！你怎么来了？"

"路过。"傅晏辞的目光落在画布上，是一幅阳光下的花园景致，笔触明显比从前大胆许多，"进步很大。"

得到他的肯定，温杳开心得像只被顺毛的猫咪，唇角扬起甜甜的弧度："真的吗？我在巴黎学到很多新技法呢！"

她兴奋地讲解着画面的处理，小手在空中比划。说到兴起时，不小心打翻了调色盘，缤纷的颜料溅了她一身。

"啊！"她看着被毁掉的画作和新裙子，小脸顿时垮了下来，眼圈微微发红，"怎么办......"

傅晏辞看着她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竟觉得有些可爱。他抽出西装口袋里的方巾，递给她："擦擦。"

温杳接过方巾，却不小心把颜料蹭到了他价值不菲的西装袖口上。"对不起！"她慌慌张张地想要帮他擦拭，却越弄越糟。

傅晏辞握住她慌乱的手腕："没事。"

他的掌心温热，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无法挣脱。温杳抬起泪汪汪的眼睛，像只做错事的小动物："裙子是阿姨新送的......画也毁了......"

"再买。"傅晏辞言简意赅，目光却在她泛红的眼尾停留，"哭什么？"

"我没哭......"她小声反驳，鼻音却出卖了她。

这副强忍泪水的倔强模样，让傅晏辞想起她小时候摔倒了也不喊疼，只会偷偷躲起来揉膝盖。他松开她的手腕，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眼角。

"笨。"

一个字，却带着难以察觉的纵容。

温杳怔怔地看着他，连假哭都忘了。这样的傅晏辞，让她感到陌生，也更让她警惕。

当晚，温杳在房间里整理画稿时，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明天下午三点，蓝调咖啡馆。」

是那个匿名情报提供者。温杳删除短信，心里盘算着明天的安排。她需要更多筹码，更需要了解傅晏辞的底线在哪里。

她走到窗边，看着主宅书房亮着的灯光。傅晏辞此刻一定在忙，或许在查看她今天在画室的一举一动。

温杳轻轻勾起唇角。

他知道她在伪装，她知道他知道。

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而她，早已不是那个只会跟在他身后喊"阿辞哥哥"的小女孩了。

月光洒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映出一双冷静得惊人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