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万籁俱寂,唯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更衬得这夜静谧得让人心慌。
苏晴晚躺在柔软的拔步床上,辗转反侧,锦被被她揉搓得不成样子。
白日里强压下的委屈,在这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她的心防。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的,只有同一个念头,挥之不去:知晏哥哥已经好几天不肯见我了,甚至连我让丫鬟送去的小点心、新摘的花都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窗外的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睁着眼,望着帐顶精致的绣花,心里空落落的。
她不是没有尝试过去问个明白。那天下午,她特意守在侯府门口那棵大槐树下,想等他出门时,鼓起勇气当面问一句‘为什么’。
可她从午后等到日落,那扇熟悉的朱漆大门始终紧闭着,纹丝不动。
守门的小厮面露难色,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客气而坚决地拦着她:“苏小姐,您请回吧,世子爷今日……真的不会客”
连他的人影都见不到,更别提问话了。
这种被无故、且坚决地排斥在外的感觉,让她心里又酸又涩,难受极了,比小时候喝最苦的药汁还要难受百倍。
翌日清晨,她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无精打采地坐在餐桌前。
面前的清粥小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她却觉得索然无味。
银箸在手中捏了又捏,终究还是没忍住,她放下筷子,看向主位上的母亲,语气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和浓浓的困惑与失落:“娘,您说…为什么知晏哥哥突然就不理我了?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说错了什么话,惹他生气了吗?”
"哼!" 不等苏夫人回答,一旁正在喝粥的苏老爷先重重地放下碗,吹胡子瞪眼地开了口,声音洪亮“肯定是你这调皮丫头,不知轻重,又在哪儿不小心欺负了人家知晏!那孩子性子好,不跟你计较,但这次定是你做得过分了,不然人家好端端的,干嘛突然不跟你玩了?”
“我才没有!”苏晴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出声反驳,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只是眼神下意识地飘忽了一下,不敢与父亲对视,底气显得不那么足“我…我从来不欺负知晏哥哥的!” 这话她说得有些心虚,毕竟小时候抢他的点心、弄脏他的书页、害他挨罚的事情,她可没少干。
她仔细回想,除了那天兴冲冲地拿着王公子的请帖去找他,自己最近实在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啊。
难道真的是因为那张帖子?可她也只是觉得新奇,想与他分享而已,并没有真的打算去啊!
她委屈巴巴地将那天在沈知晏书房里发生的事情,包括他如何接过帖子,如何神色平淡地评价,如何突然下逐客令,以及后来自己如何被屡次拒之门外,一五一十地、详详细细地又叙述了一遍,越说越觉得委屈,眼圈都微微泛红了。
苏夫人安静地听完,拿起绣着缠枝莲的丝帕,动作优雅地轻轻掩了掩嘴角,眼中掠过一丝了然于心的笑意,却并未点破。
她看着女儿那副懵懂又委屈的模样,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傻女儿啊,人家那哪里是生气?分明是…吃味了呀!看到别家公子给你递帖子,心里不舒坦了,又拉不下脸来说,只好自己生闷气,躲着不见你。
这分明就是少年人情窦初开时,那种患得患失、别扭又可爱的占有欲在作祟。
只是自家这个傻丫头,情窦开得晚,被人捧在手心里惯了,竟到现在都还没看明白。
唉,也不知知晏那心思玲珑、沉稳持重的孩子,平日里何等聪慧,怎么偏偏就看上了自家这个在感情上还没开窍的傻姑娘。
真是……一物降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