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竹马

高三的教室永远弥漫着试卷油墨和咖啡混合的味道，周棠把最后一张模拟卷塞进桌肚，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窗外的梧桐叶落尽，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拍打玻璃，他转头看向斜前方的座位，靳辞安正低头演算数学压轴题，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滑动，侧脸线条比少年时更显利落。

他们是从穿同一款小熊外套的年纪就绑定的人。周棠记得幼儿园时靳辞安替他挡住抢积木的坏小子，小学时两人共享同一本漫画书，初中时在放学路上分享同一支冰淇淋。到了高三，这份陪伴变成了清晨并肩走进教室的身影，深夜视频通话里的错题讲解，以及抽屉里永远温热的牛奶——靳辞安总能精准预判他什么时候会饿，什么时候会犯困。

变化是从某个深夜开始的。那天周棠为了赶进度刷题到凌晨，一道解析几何题卡了半个多小时，烦躁得差点哭出来。手机突然震动，是靳辞安的视频电话，屏幕里的人穿着灰色睡衣，头发有些凌乱，背景是他房间熟悉的书桌。“卡住了？”靳辞安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格外安抚人。周棠吸了吸鼻子，把题目对着镜头，靳辞安耐心地一步步讲解，直到他茅塞顿开。挂电话前，靳辞安突然说：“周棠，等高考结束，我有话想对你说。”

那句话像一颗种子，在周棠心里悄悄发了芽。他开始留意靳辞安不一样的地方：走路时会下意识护着他靠里侧走，会在他被老师点名回答不出问题时悄悄递纸条，会在体育课上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肩上，哪怕自己只穿一件单薄的校服。这些细碎的温柔，以前只当是竹马间的默契，可现在想来，每一次都带着超出友谊的炙热。

高考前最后一次模考，周棠发挥失常，成绩下滑了不少。他躲在学校后山的树林里偷偷掉眼泪，冷风刮得脸颊生疼。脚步声由远及近，靳辞安找到他时，眉头拧得很紧。“哭什么？”他脱下自己的羽绒服裹在周棠身上，带着体温的暖意瞬间包裹住他，“一次考试而已，我陪你补回来。”

周棠埋在柔软的羽绒服里，闻到熟悉的雪松香气，眼泪掉得更凶了：“我怕考不上和你同一所城市的大学。”

靳辞安蹲下身，轻轻擦掉他的眼泪，指尖带着凉意，眼神却无比认真：“不管你考去哪里，我都跟着你。周棠，我不是随口说说的。”他顿了顿，声音放得很轻，却字字清晰，“从初中第一次看到你为了救流浪猫摔破膝盖还笑着说没事，我就喜欢你了。等了这么久，就想在我们都足够成熟的时候，告诉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止是朋友，不止是竹马。”

周棠的心跳骤然失控，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他抬头看着靳辞安，少年的眼底映着漫天飞雪，带着孤注一掷的真诚。他想起无数个相互陪伴的日夜，想起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想起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把靳辞安放在了心尖上最重要的位置。

“我也是。”周棠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靳辞安，我也喜欢你。”

靳辞安愣住了，随即眼底爆发出明亮的笑意。他伸手把周棠拥进怀里，力道收紧，仿佛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雪花落在两人的头发上、肩膀上，融化成细碎的水珠，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周棠埋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彼此温热的呼吸。

高考结束那晚，城市里到处是庆祝的喧嚣。靳辞安拉着周棠去了小时候常去的天台，晚风带着夏夜的温柔，远处的霓虹闪烁。靳辞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银质吊坠，是两片纠缠在一起的银杏叶。“小时候在这里约定要考同一所高中，现在，我想和你约定一辈子。”他把吊坠戴在周棠的脖子上，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锁骨，“周棠，往后余生，换我护着你。”

周棠抬手握住脖子上的吊坠，眼眶发热。他主动踮起脚尖，在靳辞安的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像落下一片温柔的雪花。“好，”他笑着说，“一辈子。”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两人果然考上了同一所城市的大学。走在回家的路上，靳辞安牵着周棠的手，十指紧扣。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从穿开裆裤的稚童到并肩前行的少年，从懵懂的陪伴到坚定的爱恋，他们用一整个青春，证明了有些感情，早已超越血缘，跨越时光，注定要相伴一生。

周棠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身边站着靳辞安，就什么都不用怕。那些一起熬过的高三时光，那些藏在雪地里的告白，那些温柔的亲吻与约定，都会成为他们爱情里最珍贵的印记，陪着他们从青涩少年，走到白发苍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