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血:赵括的悲与辩
长平的战场弥漫着血腥气,我握着父亲留下的青铜剑,剑刃已被秦兵的鲜血染得暗红——世人都笑我“纸上谈兵”,说我空有兵法理论,却葬送了赵国四十万大军,可他们忘了,我赵括自幼随父习兵法,论排兵布阵、战术推演,赵国年轻一辈中无人能及;他们更忘了,长平之战的败局,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一人造成的,而是国力悬殊、君心摇摆、粮草不济共同织就的死局。
我出身将门,父亲赵奢是赵国名将,曾在阏与之战中大败秦军,创下“狭路相逢勇者胜”的佳话。我自幼便在军营中长大,听着将士们讲战场故事,捧着兵法竹简读到深夜。父亲常考我兵法谋略,无论是“围魏救赵”的经典战例,还是“知己知彼”的战术精髓,我都能对答如流,甚至能指出父亲推演中的疏漏。有次父亲与我模拟对战,他率“秦军”,我率“赵军”,我用“诱敌深入、分割包围”之策,竟让他的“秦军”陷入绝境。可父亲却没有夸赞我,反而忧心忡忡地对母亲说:“括儿虽精通兵法,却未经历过实战,不知战场瞬息万变,更不知士兵生死之重,若他日让他领兵,恐会误国。”那时我不服气,觉得父亲是小瞧我,暗暗发誓要在战场上证明自己。
赵孝成王六年,秦军攻韩,夺取上党,上党郡守冯亭不愿降秦,便将上党献给赵国。赵王大喜,派廉颇率军驻守长平,抵御秦军。廉颇深知秦军势大,便采取“坚壁清野、固守不战”之策,想拖垮秦军。可这一守,就是三年——赵国粮草消耗殆尽,百姓赋税加重,朝堂上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大。秦军又派人在赵国散布谣言,说“秦军最怕赵括领兵,廉颇老了,根本不敢出战”。赵王本就对廉颇坚守不战不满,听了谣言后,更是下定决心换将,任命我为赵军主帅。
我接到任命时,母亲急忙进宫劝谏赵王,说我“只会纸上谈兵,不可领兵”,甚至要与我断绝母子关系,以免他日我战败连累家族。我知道母亲是为我好,可我更知道,这是我证明自己的唯一机会,也是赵国唯一的出路——再这样耗下去,不用秦军进攻,赵军自己就会因粮草断绝而崩溃。我对赵王立下军令状:“臣若不能破秦,愿以死谢罪!”
抵达长平后,我第一件事便是整顿军纪。廉颇留下的军队,因长期固守,士气低落,有的士兵甚至偷偷逃跑。我严明赏罚,重赏作战勇猛者,严惩逃兵,又亲自操练士兵,教他们新的战术阵型。将士们见我虽年轻,却对兵法了如指掌,操练起来也格外用心,士气渐渐恢复。接着,我改变了廉颇的固守之策,主动出兵攻打秦军——我知道秦军远道而来,粮草运输困难,若能速战速决,定能击败秦军。
起初,战事十分顺利。我派先锋部队佯攻秦军大营,诱敌出战,再设下埋伏,斩杀秦军数千人。秦军主帅王龁见我不好对付,便派人向秦昭襄王求援。秦昭襄王竟秘密任命白起为上将军,率军增援长平,还下令“敢泄武安君为将者斩”。白起是秦国名将,战功赫赫,我虽未与他正面交锋,却也深知他的厉害。可此时,我已没有退路——赵王催战的诏书一封接一封送来,赵国的粮草只够支撑一个月,我只能继续进攻。
我率赵军主力,向秦军发起总攻。白起果然老谋深算,他假装战败,引诱赵军追击,再派两支奇兵,一支绕到赵军后方,切断赵军的粮草补给线,另一支则穿插到赵军中间,将赵军分割成两部分,使其首尾不能相顾。我发现中计后,急忙下令撤军,可秦军早已筑起营垒,将赵军团团围住。赵军粮草断绝,士兵们只能杀战马充饥,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惨状。我组织了多次突围,每次都亲自率军冲锋,身上多处受伤,可秦军的防线却始终无法突破。
被困第四十六天,我知道赵军已无力回天。为了减少士兵伤亡,我决定亲自到秦军大营谈判,希望能让秦军放赵国士兵一条生路。可白起却拒绝见我,还派人对我喊话:“赵括,若你率赵军投降,我可饶你不死。”我看着营中饥饿不堪的士兵,又想起父亲“宁死不降”的教诲,毅然拒绝:“我赵括乃赵国将军,岂能向秦军投降!”
最终,我率最后一支精锐部队,向秦军发起了最后的冲锋。秦军的箭如雨下,我身中数箭,倒在血泊中。临死前,我望着赵国的方向,想起了母亲的叮嘱,想起了赵王的信任,想起了营中那些跟随我出生入死的士兵——我不甘心,不是不甘心失败,而是不甘心赵国的未来,就这样葬送在长平。
世人都说我“纸上谈兵”,可他们从未想过,若赵王能给予廉颇足够的信任,若赵国能有足够的粮草支撑,若秦军没有白起这样的名将,长平之战的结局或许会截然不同。我赵括虽败,却也为赵国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比起那些在朝堂上只会空谈、临阵脱逃的大臣,我至少敢上战场,敢与秦军拼杀。
长平的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惨烈的战争。我知道,我的名字会被永远钉在“败将”的耻辱柱上,可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有人明白,长平之战的败局,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而是一个时代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