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我以“配合调查”为由,申请重返前线指挥模拟推演。
这并非难事。尽管失去实权,但我仍是“极光”唯一适配驾驶员,且过往战绩无可挑剔。长老会需要我作为“忠诚典范”出席年度战略会议,自然愿意给我些许体面。
我利用权限恢复部分作战数据访问,并悄悄植入一段伪装程序——名为“历史战例复盘模块”,实则是通往中央防火墙的后门入口。
与此同时,我开始观察身边每一个人。
副官程砚,三十岁,出身核心星域贵族家庭,对我极为恭敬,但从不在私人场合多言一句。他桌上摆着全家福,父母皆为联盟高官。
情报官裴昭,女性,冷静果断,负责每日向长老会汇报我的行为动态。她总在记录板上写写画画,但从不让我看见内容。
还有林迦本人,那位白袍长老,每次见我都带着一种审视般的微笑,仿佛在等待我看穿什么,又怕我看得太清。
我知道,他们都在监视我。
所以我表现得更加顺从。
我在会议上主动提出加强边境巡逻建议,甚至主张对“燎原”实施斩首行动;我每天按时提交思想汇报,字迹工整,措辞严谨;我还参加了三次心理疏导课程,真诚表达“对失职的悔恨”。
他们渐渐放松警惕。
直到第七天夜里,我收到第二条消息:
“第九星区暴动升级,联盟决定提前执行‘净空计划’。”
“七十二小时后,轨道轰炸将摧毁所有地表建筑。”
“孩子,来不及了。”
我的心狠狠一沉。
净空计划——代号“白幕”,即以“清除叛乱温床”为由,从太空投下高能粒子弹,彻底抹平目标星球的地表生态。此前仅用于极端恐怖组织据点,从未针对民用区域。
而现在,他们要用它来杀死两千多万无辜者。
仅仅因为他们……太穷,太弱,太吵。
我不能再等。
第二天清晨,我以“紧急演习”名义,申请启动“极光”进行系统校准。基地长犹豫片刻,批准了。
进入驾驶舱那一刻,熟悉的金属包裹感让我呼吸平稳。
这不是演习。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斗。
我连接量子终端,输入预设指令,激活隐藏协议。三分钟后,“极光”成功绕过三级验证,接入联盟主控网。
屏幕上跳出红色警告:
【检测到异常访问请求】
【身份确认:谢临(S级权限)】
【允许临时通行至二级子系统】
成了。
我迅速定位“净空计划”的执行倒计时,并锁定轨道防御矩阵的七个关键节点。只要我能短暂关闭其中三个,沈野就有机会带着运输舰队突入大气层。
但就在我准备发送干扰代码时,警报骤响。
“检测到未授权操作!”广播响起,“所有人员立即就位!”
糟了。
有人发现了。
我立刻切断外部连接,假装进行常规测试重启。两分钟后,程砚敲响舱门。
“将军,系统日志显示您刚刚访问了战略部署模块。”他语气平静,眼神却紧绷,“您知道那是禁區。”
“我只是在做推演。”我淡淡道,“难道连模拟都不行了?”
“可以,但需要双人认证。”他说,“我去叫裴昭。”
我点点头。
等他走后,我迅速将程序转入离线模式,把核心代码藏进机甲自检日志的冗余段落中。
十分钟后,裴昭到来。
她穿着黑色作战服,目光如刀:“谢将军,最近压力很大?”
“还好。”我笑了笑,“总得为赎罪做点什么。”
她盯着我看了很久,忽然说:“你知道为什么联盟能维持百年和平吗?”
“因为规则。”我答。
“不。”她摇头,“是因为有人愿意背负骂名,守住底线。”
我心头一震。
她是不是……察觉了?
但她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彻底错愕:
“我也来自第九星区。”
我猛地抬头。
“六岁那年,我看着母亲被士兵拖走,只因为她偷了一包营养膏给妹妹。”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砸在我心上,“后来我被选中培养,成了今天的样子。他们说我忘本,可我不恨联盟——我只是恨,为什么非要这样选择?”
我沉默良久,才问:“你现在打算揭发我?”
她看着我,嘴角微扬:“你觉得呢?”
然后,她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
“今晚值班的是B组,他们不用量子密钥。”
我知道这是放水。
当晚,我再次潜入系统。
这一次,我成功发送干扰信号。
三分钟后,北方防御节点出现0.8秒断连。
足够了。
我看到外部雷达捕捉到一组高速移动的信号群——是“燎原”舰队,正以极低轨道滑行,避开主侦测网。
他们来了。
而在通讯频段中,我听到沈野的声音:
“谢临,谢谢你。”
“但我们还没赢。”
下一秒,警报拉满。
“发现敌袭!数量超过三百!目标直指第九星区!”
基地全面戒严。
我走出驾驶舱,迎面撞上林迦。
他不再是那种温和的笑,而是冷得像冰川:“你背叛了秩序。”
“我没有背叛和平。”我说,“我只是选择了它本来的样子。”
他挥手,两名卫兵上前押解我。
我没有反抗。
因为在这一刻,我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