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残留的触感如同烙印,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惊涛。许卿知下意识地抬手,碰了碰自己脸颊被拂过的地方,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愕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教官,你……”
元宝猛地收回手,掌心那枚珍珠几乎要被他捏碎。他看着她眼中的惊诧,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鼓。退无可退,藏无可藏。那个在咖啡店开始的故事,那个被他珍藏了无数个日夜的秘密,此刻必须有一个交代。
他深吸了一口气,夜晚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稍稍平复了翻涌的情绪。他没有回避她的目光,摊开了紧握的右手。
那枚小小的、浑圆的红色珍珠耳钉,静静地躺在他因长期握枪而带着薄茧的掌心里,在月色下流转着温润朦胧的光泽。
“这个,”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广普的腔调也掩不住其下的微颤,“系你的。”
许卿知的瞳孔微微放大,视线从他脸上移到他掌心,落在那枚眼熟又陌生的耳钉上。记忆的碎片被迅速翻找、拼接。咖啡店,遗落的耳钉,匆忙的离去……
“那年,在榕城,‘转角’咖啡馆。”元宝看着她恍然的神情,继续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掏出来,“你坐在窗边看书,走的时候,掉了这个。我捡到,想还给你,但你上了出租车……我甚至骑电车追了一条街,冇追到。”
他省略了初见时内心的兵荒马乱,省略了无数次揣摩回忆的辗转,只陈述了最简单的事实。然而,那平淡语气下深藏的情感,却厚重得让人无法忽视。
许卿知彻底想起来了。那个午后,那个安静看书的自己,以及后来发现丢失了一只心爱耳钉时的懊恼。她从未想过,拾获它的人,会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地点,再次出现。
“我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元宝的声音更低沉了些,目光一瞬不瞬地凝在她脸上,“连个名字都唔知。直到……你们入营那天。”
他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从震惊到回忆,再到一种复杂的了然。他上前一步,距离再次拉近,但这一次,不再带有试探的意味,而是充满了郑重的仪式感。
“物归原主,”他轻声说,用空着的左手,极其小心地、动作轻柔地将那枚红色珍珠耳钉,戴回了她右耳的耳垂上。冰凉的金属针穿过耳洞的瞬间,两人的呼吸都屏住了。“就好似你终于站在我身旁一样的啦。”
耳钉稳稳地戴了回去,那颗小小的红色珍珠点缀在她耳垂,与颊边那颗若隐若现的红痣微妙呼应,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许卿知抬手,指尖轻轻触碰着失而复得的耳钉,感受着那熟悉的微凉触感。她抬起眼,望向元宝,那双总是带着坚韧笑意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太多情绪——惊讶、恍然,还有一丝被如此长久而隐秘地珍视所带来的震动。
她没有问“你为什么一直留着”,也没有说“谢谢”。有些东西,超越了言语。
她只是看着他,很轻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这一刻,无需再多言。漫长的暗恋与守望,跨越了市井与军营,终于在这一刻,落在了实处。她站在那里,耳垂上是遗失已久的旧物,而他就站在她面前,目光温柔而坚定。
物归原主。
心,亦有所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