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风暴·降临

纪墨寒的平静，只维持到了他与同事分别，坐进自己车里的那一刻。

车门隔绝了外界，他脸上那副温和的假面瞬间冰消瓦解。金丝眼镜被随手摘下，扔在副驾驶座上，露出一双深邃得近乎幽暗的眼眸，里面翻涌着压抑已久的、名为嫉妒和占有欲的黑色风暴。

裴珩。

又是他。

那个阳光元气得刺眼、不知分寸的青梅竹马。

他看着那个小子捧着蛋糕，笑容灿烂地站在他的小兔子面前，看着姜屿歌那一瞬间的慌乱和后退……虽然她最终拒绝了，但那小子看向她的、毫不掩饰的爱慕眼神，以及她因为那小子而出现的情绪波动，都像是一根根尖刺，扎进他从未对任何人敞开过的领地意识极强的内心。

他允许她的躲藏，允许她的试探，甚至享受她因为他的靠近而心慌意乱的模样，因为他知道，那不过是猎物在猎人掌心无力的挣扎，最终的方向由他掌控。

但绝不允许，有其他的猎犬，觊觎他早已标记好的猎物。

尤其，是这种看起来毫无威胁，却最容易撬动单纯心扉的“阳光”类型。

纪墨寒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指尖用力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姜屿歌面对裴珩时，那与面对他时截然不同的、虽然慌乱却少了几分畏惧的神态。

一种强烈的、几乎要焚毁理智的危机感攫住了他。

他的“温水”策略，或许该换一种更直接、更高效的方式了。耐心是美德，但过度的耐心，可能会导致猎物被他人捷足先登。

他重新戴上眼镜，眸中的风暴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冷静。他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姜屿歌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传来姜屿歌小心翼翼、带着一丝紧张的声音。

姜屿歌.“……纪教授？”

纪墨寒.“晚上有空吗？”

纪墨寒开门见山，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

纪墨寒.“关于你上次提交的那篇课程论文，有些问题需要和你当面谈。七点，学校咖啡厅。”

不是询问，是通知。甚至没有给她任何思考和编造借口的时间。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挣扎。纪墨寒耐心地等待着，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方向盘。

#姜屿歌.“……好。”

最终，姜屿歌还是屈服了，声音细弱。

纪墨寒.“嗯。”

纪墨寒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需要一点时间，来平复内心那头被激怒的野兽，也需要一点时间，来布置好接下来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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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学校咖啡厅角落的卡座。

姜屿歌提前十分钟就到了，点了一杯热牛奶，双手捧着杯子，坐立不安。咖啡厅里流淌着舒缓的音乐，暖黄的灯光营造出温馨的氛围，却丝毫无法缓解她内心的紧张。

她知道，下午裴珩的出现，一定激怒了纪墨寒。虽然他表面上没有任何表示，但她能感觉到那平静海面下汹涌的暗流。今晚的谈话，绝不会仅仅关于一篇课程论文。

七点整，纪墨寒准时出现。

他依旧穿着白天那身衣服，只是脱了西装外套，只穿着熨帖的白衬衫，领口解开一颗，少了几分严谨，多了几分随性的……危险。他径直走到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服务员立刻上前，他点了一杯黑咖啡，没有任何寒暄。

气氛瞬间变得凝滞。

姜屿歌低着头，不敢看他，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纪墨寒.“论文我看过了。”

纪墨寒率先开口，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纪墨寒.“立意尚可，但论证逻辑松散，文献引用不规范。”

他开始一板一眼地指出论文中的问题，语气专业而冷静，仿佛真的只是一次普通的学业指导。

姜屿歌起初还认真听着，拿出笔想要记录，但渐渐地，她发现他的语速不快，条理清晰，可那双眼睛，却始终牢牢地锁在她身上，那目光不像是在审视一篇论文，更像是在……审视她这个人。

他的目光太过锐利，太过专注，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让她无所遁形。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开了所有伪装，赤裸裸地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连内心深处那点关于他的、羞于启齿的心思，都仿佛被他看了个通透。

她的脸颊开始发烫，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握着笔的手指微微颤抖。

纪墨寒.“……这里，因果关系论述不清。”

纪墨寒的声音还在继续，他修长的手指在论文打印稿的某一行轻轻敲了敲。

姜屿歌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大脑却一片混乱，根本看不进去。

就在这时，纪墨寒忽然倾身向前，手臂越过小小的咖啡桌，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的手背。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姜屿歌吓得猛地往后一缩，像只受惊的兔子，差点打翻手边的牛奶。

纪墨寒的动作顿住，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深邃地看向她，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暗流。他缓缓收回手，靠回椅背，端起刚刚送来的黑咖啡，轻轻呷了一口。

然后，他放下咖啡杯，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在舒缓的音乐背景下，这声音格外清晰，也格外……令人心悸。

纪墨寒.“看来”

他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纪墨寒.“论文的问题，你并没有听进去。”

他的目光从论文上移开，彻底落在了她的脸上，不再掩饰其中的锐利和……一丝被压抑的怒意。

纪墨寒.“那么，我们来谈谈别的。”

纪墨寒.“比如，下午那位，对你格外关心的……‘珩哥哥’？”

风暴，终于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