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哐当——!”
仓库破木门被猛地撞开,胖虎像个雪人似的滚了进来,脸色煞白,嘴唇哆嗦,一把抓住我胳膊:“山、山子!不好了!老刘……老刘快不行了!吐、吐黑水了!浑身滚烫,非说水里有手抓他脚脖子!”
我心头猛地一沉,看向师父。煞气入体,来得这么快,这么凶!
师父脸色瞬间冰寒,豁然起身,动作快得不像老人。他冲到角落木箱,摸出个巴掌大的灰布包揣进怀,低喝一声:“走!”
我们仨顶着刀子似的风雪,冲回知青点。土坯房里挤了不少人,个个面带惊恐。赵卫国堵在门口,脸色铁青,看到师父,三角眼一瞪:“老孙头?你来添什么乱!”
师父根本懒得搭理,肩膀一晃就从他旁边挤了过去。我紧跟其后。
炕上,老刘的样子看得我头皮发麻!
他整个人蜷缩着,脸色青黑,嘴唇乌紫,浑身剧烈地打着摆子。额头上汗珠滚滚,却烫得吓人。最渗人的是,他嘴角不断溢出粘稠的黑水,腥臭扑鼻,正是水潭底下那味儿!
“都让开!堵着等死吗!”师父一声低吼,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围观的人被他一瞪,下意识退开一圈。
他坐在炕沿,枯瘦的手指搭上老刘手腕。指尖微微发力,泛出青白色。又翻看了一下老刘眼皮,瞳孔都散了。
“阴煞侵体,毒入膏肓。”师父声音沉得像结了冰。
“放屁!”赵卫国炸毛了,跳脚骂道,“老东西!少在这儿妖言惑众!这就是重感冒!已经去请……”
“等他请来,”师父冷冷打断,目光如电扫过去,“直接收尸就行。”
一句话,屋里死寂,只剩老刘拉风箱般的喘息。
赵卫国被噎得满脸通红,指着师父“你你你”了半天,看着老刘出气多进气少,终究没敢再拦。
师父不再废话,掏出布包展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银针和几个小瓷瓶。只见他手起针落,快成一道残影,几根细长的银针精准刺入老刘头顶和心口附近。
说也神奇,针刚下去,老刘剧烈的抽搐立马缓和了大半!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师父又打开一个瓷瓶,倒出些猩红色的药粉,让我用水化开。
“灌下去。”
我和胖虎赶紧上前,掰开老刘紧咬的牙关,把那散发着刺鼻草药味的红药汤硬灌了进去。
药汤刚下肚没几秒,老刘喉咙里“咯咯”作响,猛地翻身——“哇!”一大滩黑紫腥臭的粘液喷了出来!
吐完这口黑水,他脸上吓人的青黑色居然淡了些,呼吸也顺了点,虽然还昏迷着,但不再拼命挣扎了。
“暂时吊住命了。”师父起下银针,脸色却更凝重,“但这只是把毒压住了。寒气钻了骨头,想活命,非得用至阳之物做药引,把根子拔了!”
“至阳之物?是啥?”我急问。
师父目光扫过我和面如死灰的赵卫国,一字一顿:“赤、血、茯、苓。”
002
赤血茯苓?我从来没听过。
“啥零?卫生所有吗?”胖虎忙问。
“没有。”师父摇头,“这东西,是天地生的奇物。只在极阴之地才能长出来,性子却暴烈如火,专克阴煞。通常……只在一些年深日久的古墓深处,靠着地底阴脉和特殊‘养料’,才能成形。”
古墓深处!
我瞬间懂了,和师父交换了个眼神——就是东面水底下那座“囚水墓”!
“反了!反了天了!”赵卫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彻底炸了,“下古墓?挖社会主义墙角?搞封建迷信!孙耀祖!陆远山!你们这是犯罪!我看你们谁敢!”
“赵队长!”我猛地踏前一步,声音斩钉截铁,指着炕上只剩半条命的老刘,“老刘的命不是命?赤脚医生能救,你刚才怎么不叫?肺炎会吐这玩意儿?孙爷的手段你看不见?!现在只有这条路!你想眼睁睁看着老刘死吗?!”
我压下火气,话锋一转:“孙爷说的古墓,可能就是古代留下的土坑。我们不是搞破坏,是去找救命的药!救回老刘,也是给你赵队长脸上添光!真要闹出人命,你这队长,好当?”
我这“同志性命”和“领导责任”两顶大帽子扣下来,赵卫国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我“你…你…”了半天,胸口剧烈起伏。他当然想整我,但真死了人,他也吃不了兜着走。尤其师父刚才露那一手,已经把在场的人都镇住了。
“行!…你们…狠!”赵卫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神阴毒,“我就给你们一天!找不回那什么鬼零,救不活老刘,或者敢动里面一砖一瓦,我扒了你们的皮!”
他狠狠一脚踹在门框上,怒气冲冲走了。
屋里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默默散了。
“师父…”我看向师父。
师父拍拍我肩膀,眼神锐利如鹰:“准备家伙,子时下水。那墓凶得很,速战速决。”他又看向胖虎,“胖子,胆气足不足?”
胖虎看着奄奄一息的老刘,把心一横,胸脯拍得砰砰响:“老刘是我兄弟!孙爷,山子,俺跟你们干!说吧,要啥!”
“好,”师父点头,“去找三盏气死风灯,多弄些结实麻绳,再搞几把铁锹洋镐。手脚麻利点,别声张。”
“包俺身上!”胖虎一抹脸,扭头就冲进风雪里。
仓库再次安静,油灯的光晕在师父脸上明灭。
“远山,”他声音低沉,“今晚,就是你真正的投名状。墓里乾坤大,什么邪乎事都可能碰上。记住我教的,眼毒,心稳,手黑。”
我重重“嗯”了一声,感觉血液在加快流动,紧张,但更多的是踏入未知禁地的决然和一丝隐隐的兴奋。
赤血茯苓,囚水墓。
我的第一次,就在今夜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