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篱在巷子角落瞥见两串被丢弃的铜钱,红绳都散了。她弯腰捡起,指腹蹭掉上面的泥。
回到李府时,院里还挤满了人。青篱径直走到殷夫人跟前,从袖中掏出串新编的铜钱链子,往她手腕上一套:“李将军瞧不上我那手艺,这串您留着。”
手指在铜钱上轻轻一弹,低声道:“铜钱过三关,邪祟莫来犯。”说完转身就走,人群自动分开条道,谁也没敢拦。
天色突然暗了下来,阴风卷着枯叶打旋儿。殷夫人手里的毽子刚抛起,铜钱手链突然“咔”地裂开道缝。
一个小纸人从铜钱里蹦出来,还没站稳就指着黑雾骂:“滚远点!这是你们能碰的人?”
黑雾里伸出只枯爪,轻轻一弹——
“啪!”
小纸人当场被拍扁在墙上。另一个纸人赶紧爬出来,手忙脚乱地掐诀:“风雷火电,听我号令......”结果刚念完就被黑雾裹住,撕成了纸屑。
小纸人贴在墙上,手指头抖着掐了个诀。
青篱“唰”地出现在墙头,斗篷被风吹得猎猎响,声音冷得掉冰碴:“你最好有十万火急的事。”
小纸人哆哆嗦嗦指向殷夫人那边:“主、主人,那玩意儿我们搞不定......”
青篱一回头,正看见黑雾化作利爪朝殷夫人后心掏去。她身形一闪,瞬间挡在殷夫人面前,手指结印快出残影:“九幽黄泉,见印即散!”
邪祟刚嗤笑出声:“又来个小喽——”话没说完,整个雾团“噗”地炸成青烟。
青篱拍了拍袖口沾的灰:“对不住,这两个废物没护住您。”
殷夫人弯腰捡起毽子,手指还在发颤:“姑娘说哪里话,若不是它们,我这条命早没了。”
“那容我讨个脸。”青篱把裂开的铜钱串拎起来晃了晃,“借李府住两天,我好好调教这俩不成器的。”
殷夫人刚要开口,外头突然冲进来个满脸是血的小兵:“报!村口河沟里钻出条鳗鱼精,已经咬死七八个人了!”
殷夫人手里的毽子“啪嗒”掉在地上。她蹲下来摸摸哪吒的头:“儿啊,娘晚些再陪你...”
哪吒一脚把石子踢出老远:“呵,又是这套。”
殷夫人匆匆比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披上披风就往外跑:“晚上给你炖排骨!”
青篱从袖中拿出盏青幽幽的灯,把两个破破烂烂的小纸人塞了进去。弯腰捡起地上的毽子,手腕一抖踢向哪吒:“接着。”
哪吒一把抓住毽子,眼睛亮了下:“你真陪我玩?”
“天黑前够踢三十轮。”青篱把青灯放在一个安全的落脚点,“你娘回来正好开饭。”
哪吒撇撇嘴:“娘每次都说‘很快’......”毽子已经带着风声砸向青篱面门。
青篱头一偏,毽子擦着斗篷飞过。她脚尖一挑,毽子转着圈飞回去:“力道还行,准头差些。”
天色渐暗,青篱突然停住,毽子“啪”地落在脚边。她弯腰捡起毽子搁在石凳上,拎起青灯转身就走。
哪吒一把拽住她斗篷角:“喂,你叫什么?”
“青篱。”
“青...篱...”哪吒松开手,盯着自己沾了泥的掌心,突然咧嘴笑了,“枯枝生芽的那个‘青’,篱笆挡风的那个‘篱’?”
青篱没应声,斗篷一甩消失在暮色里。她提着青灯越走越快,指节在灯骨上叩出急促的响。
“枯木逢春,残灯引魂——”
青灯突然爆出刺目的光,照得巷子里的砖缝都发亮。几个醉汉揉着眼睛张望时,只看见盏飘远的灯笼,活像被鬼提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