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雾裹着铁锈味灌进喉咙时，林野第无数次觉得自己要栽在这场逃亡里。高中毕业证还揣在破书包最底层，照片上的校服白得刺眼，可现实里，他的衣服早被泥浆和不明污渍染成了灰褐色。半年来，他跟着人流逃过大半座城市，饿到啃树皮、困到在坍塌的桥墩下蜷着睡，意识总在饥饿与疲惫的边缘飘着，像片抓不住的碎纸。
直到那阵强光炸开的瞬间——他正躲在废弃便利店的冰柜后，啃着半块发霉的面包，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拽起来，眼前只剩白茫茫的亮，再睁眼时，人已经躺在冰冷的金属台上，手腕上多了道淡白色的蝶形纹路，像医生用消毒笔画的标记，却透着诡异的温度。
“野子！你总算醒了！”熟悉的声音砸在耳边，林野转头，看见周明正蹲在旁边，手里还攥着个变形的铝制饭盒——那是他们高中时凑钱买的，周明总用它装妈妈做的红烧肉，说“高考完要带着它去大学食堂抢饭”。“我还以为你要睡成植物人，”周明戳了戳他的胳膊，语气里的调侃藏着后怕，“我被拉进来的时候，你就跟条脱水的鱼似的躺在这，喊半天没反应。”
林野撑着坐起来，才发现这是间圆形的白色房间，周围散发着刺眼的白光头顶的白灯照的人脸上痒痒。周围还躺着几个人：靠墙角的地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用袖子擦怀表，表盘裂了道缝；中间有个穿碎花裙的女人，抱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孩子手里攥着颗融化的水果糖，黏糊糊的；还有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正对着墙面喃喃自语，书包上“XX大学应届生”的徽章晃得人眼晕。
“欢迎各位来到‘紫蝶筛选系统’。”突然，天花板的扬声器里传出机械的电子音，没有丝毫感情，却带着莫名的傲慢，“你们无需疑惑为何在此——系统已通过大数据检测，筛选出各位的高智商基因，这是你们通往‘新绿洲’的唯一凭证。”
“我就说！”戴眼镜的男生猛地站直，推了推眼镜，语气里满是得意，“我考研总分420，专业课满分，系统果然有眼光！”林野却皱了眉，他看向那个老人——老人连怀表时间都要看半天，怎么看也不像“高智商筛选”的目标；再看小女孩，正把糖纸往嘴里塞，妈妈慌忙去抢，孩子还闹着要吃糖。他凑到周明耳边，小声吐槽：“这系统怕不是把‘高智商’和‘随机抓人’搞混了？难道老人会解微积分，小孩能背元素周期表？”周明刚想笑，扬声器的声音又响了。
“现在进入第一关测试：生物学科应用。”房间中央突然升起一块巨大的屏幕，上面跳出题目，字体鲜红得像血：“题目：识别以下三种菌落，选择‘无毒可食用’的选项。提示：错误选择将触发‘菌落共生’机制——系统将释放对应菌落的变异体，与人体组织共生。”
屏幕上立刻出现三个培养皿的图片：A选项的菌落是淡粉色，边缘有绒毛；B选项是深绿色，表面泛着油光；C选项是白色，像堆细碎的棉絮。林野盯着图片，高中生物课的记忆慢慢回笼——淡粉色绒毛状的是念珠菌，过量会引发感染；深绿色带油光的，很像课本里提过的“绿脓杆菌”，有毒性；白色棉絮状的，好像是酵母菌，能用来发面，应该无毒。
“选C！”戴眼镜的男生立刻喊出来，手指着屏幕，“酵母菌是安全的，我做过微生物实验！”老人犹豫着点头，女人抱着孩子没敢说话，只有周明拽了拽林野的袖子，小声说：“不对啊，我记得生物老师说过，有些变异酵母菌会产生毒素，会不会有问题？”
林野还没来得及细想，戴眼镜的男生已经伸手按了屏幕上的“C”选项。瞬间，房间的通风口突然喷出白色的粉末，像细小的雪花，落在人身上凉丝丝的。“系统提示：选择错误。”电子音变得尖锐，“该酵母菌已变异，将在5分钟内侵入人体皮肤，形成‘噬肉菌落’。”
“什么？！”戴眼镜的男生脸色瞬间惨白，他抬手摸了摸胳膊，那里已经起了片白色的小疹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更可怕的是，屏幕上的培养皿图片突然扭曲，变成了活生生的场景——无数白色的菌丝从通风口涌出来，像毒蛇一样缠向人群，菌丝顶端还带着细小的尖刺，刺上沾着透明的黏液。
“快跑！”周明一把拽住林野，往墙角躲。老人反应慢了些，菌丝缠上了他的脚踝，老人惨叫一声，脚踝处的皮肤瞬间变得溃烂，白色的菌丝正往肉里钻。女人抱着孩子缩在角落，菌丝已经缠上了她的手腕，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林野刚想冲过去帮老人，一根粗长的菌丝突然从侧面袭来，顶端的尖刺闪着寒光，直对着他的胸口。“小心！”周明猛地扑过来，把林野推开，自己却被菌丝缠个正着。尖刺扎进周明的肩膀，白色的菌丝瞬间顺着伤口钻进他的身体，周明闷哼一声，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明子！”林野想冲过去，却被周明死死按住肩膀。“别过来……”周明的声音越来越弱，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变形的饭盒，塞到林野手里，“这个……你拿着……高考完的约定……我可能……要爽约了……”他的眼睛慢慢闭上，肩膀上的菌丝还在不断蔓延，最后竟在他的皮肤上形成了白色的菌落，像朵诡异的花。
“检测到1名测试者淘汰，‘噬肉菌落’停止释放。”电子音冷冰冰地响起，菌丝慢慢缩回通风口，只留下地上的血迹和溃烂的痕迹。林野抱着周明的身体，手里的饭盒还带着他的体温，眼泪砸在饭盒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低头看向手腕上的蝶形纹路，那白色里，竟悄悄晕开一丝极淡的紫，像周明伤口里渗出来的血，染在了蝴蝶翅膀上。
老人靠在墙角，脚踝处的伤口还在流血；女人抱着孩子，浑身发抖；戴眼镜的男生坐在地上，盯着自己胳膊上的疹子，眼神空洞。林野攥紧了饭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根本不是什么“高智商测试”，是用课本知识包装的屠杀，而他必须活下去，为了周明，也为了弄清楚这系统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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