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契约

雨砸在脸上像细小的冰碴，陆烬趴在巷口的积水里，能尝到的只有铁锈味的血和泥水的腥气。他的左手被赵坤的人踩在脚下，指骨碎裂的剧痛顺着神经爬满全身，可他死死盯着巷口那片被霓虹染得虚假的光——那里停着他曾经的车，如今却坐着鸠占鹊巢的叛徒。

“星轨引擎的核心代码，交出来。”赵坤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带着胜利者的慵懒，“别硬撑了陆烬，你妈在ICU等着续费，你现在连给她买支镇痛针的钱都没有，守着那堆数据能当饭吃？”

陆烬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是他五年熬秃了头才搞出的成果，是能让国家航天摆脱国外技术封锁的钥匙，怎么能落到这种只会投机取巧的蛀虫手里？可母亲监护仪的滴答声在脑海里响得越来越急，绝望像冰冷的水，一点点淹没他的骨气。

就在他意识快要被疼痛和窒息吞噬时，一道影子忽然遮住了头顶的雨。

“看起来，你需要一点‘帮助’？”

那声音很轻，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像大提琴最低沉的弦被拨动，瞬间压过了雨声和赵坤的叫嚣。陆烬艰难地抬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站在他面前。

男人很高，肤色白得近乎透明，五官精致得不像真人，尤其是那双眼睛，漆黑得没有一丝杂质，笑起来时眼角微弯，竟透出几分天真的残忍。他的指尖夹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雨水落在他发梢，顺着下颌线滑进领口，晕开一小片深色。

“你是谁？”陆烬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一个路过的‘商人’。”男人蹲下身，距离近得能让陆烬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冷香，像雪后松林的气息，“我能让踩你手的人断手，让抢你东西的人一无所有，甚至能让你母亲从病床上坐起来。”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点在陆烬渗血的眉骨上，冰凉的触感让陆烬打了个寒颤。

“代价是，”男人的声音压低，像情人间的呢喃，“你死后的灵魂，归我。”

陆烬的心脏猛地一缩。这听起来像个荒诞的玩笑，可男人眼中的认真，以及那只手带来的奇异安定感，让他无法当作幻觉。他看着男人漆黑的瞳孔，那里仿佛有漩涡，能吸走所有恐惧和犹豫。

“好。”陆烬听到自己说，声音平静得可怕，“我答应你。”

男人笑了，那笑容在雨夜里竟有些晃眼。他没拿任何契约，只是用拇指擦去陆烬嘴角的血迹，轻声道：“记住我的名字，夜渊。需要时，喊我的名字。”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像墨滴入 water，瞬间融入身后的阴影。

下一秒，踩在陆烬手上的那只脚突然发出惨叫。赵坤的手下抱着手腕在地上打滚，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那是比陆烬的伤重十倍的粉碎性骨折。

赵坤吓得脸色惨白，掏枪的手都在抖，可刚举起枪，枪身就像被无形的手攥住，瞬间扭曲成废铁。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赵坤瘫在地上，涕泪横流。

陆烬慢慢站起身，碎裂的指骨传来酥麻的痒意，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走到赵坤面前，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我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陆烬没再理会瘫软在地的赵坤，径直走向公司大楼。曾经需要刷卡才能进入的门禁，在他靠近时无声滑开，仿佛在恭迎主人回归。

电梯直达顶层，曾经属于他的办公室灯火通明。赵坤的亲信正坐在他的椅子上，对着电脑屏幕狂笑，屏幕上赫然是“星轨”引擎的核心数据备份界面。

“赵总真是厉害，这姓陆的就是个傻子，还真把咱们当兄弟……”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陆烬站在门口，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眼神里的寒意让室温都仿佛骤降了几度。

“陆…陆烬？你怎么进来的？！”那亲信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手忙脚乱地想关电脑。

陆烬没说话，只是抬起刚刚愈合的左手，指尖在空中虚点了一下。那台加密的电脑屏幕突然闪烁，随即弹出无数窗口——全是这亲信挪用公司资金、泄露研发进度给竞争对手的证据，时间、金额、聊天记录，清晰得如同摆在阳光下。

“你…你做了什么？！”亲信面如死灰，他明明用了最高级别的加密程序。

“拿回属于我的东西。”陆烬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相框——里面是他和研发团队的合影，那时每个人眼里都闪着对未来的憧憬。他轻轻擦拭掉相框上的指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从现在起，你被解雇了。哦对了，门口有警察在等你，关于商业间谍罪，他们想跟你聊聊。”

亲信瘫倒在地的瞬间，陆烬的手机响了。是医院的电话，护士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陆先生！奇迹！真是奇迹！您母亲的各项指标突然恢复正常了，刚才还醒过来喝了水，医生说…说简直像换了个人！”

陆烬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脚下流光溢彩的城市，低声道：“夜渊。”

几乎是瞬间，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夜渊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办公室的阴影里，正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桌上的一支钢笔，那支钢笔正是赵坤之前用来炫耀的、据说是某位大佬送的限量款，此刻却在他指尖像玩具一样旋转。

“看来，我的‘客户’很满意？”夜渊转过身，墨色的眼眸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光，“需要我帮你把剩下的‘垃圾’都清理掉吗？”

陆烬看着他，忽然发现夜渊的领口开了颗扣子，露出的锁骨处有一朵暗红色的花纹，像荆棘，又像某种古老的图腾，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妖异。

“不用。”陆烬收回目光，“剩下的，我想自己来。”

他要亲手撕碎那些虚伪的面具，要让所有背叛者都付出代价，要让“星轨”引擎真正照亮属于它的天空。这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这场以灵魂为代价的契约——他不能让这份交易，显得太廉价。

夜渊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又似乎觉得理所当然。他走到陆烬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的城市，忽然轻笑一声：“有意思。那么，期待你的表现，我的…契约者。”

他的气息拂过陆烬的耳畔，带着那股清冽的冷香，像一根无形的线，悄然缠绕上陆烬的心脏。

陆烬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知道，从签下契约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再也回不去了。但他不后悔，因为深渊之下，他抓住了唯一的光——哪怕那光，来自比深渊更莫测的存在。

清算，才刚刚开始。而他和这位“恶魔”的纠缠，也才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