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蒲熠星的深渊,
并非与生俱来的黑暗。
而是在一次次被迫的告别中,
像沥青一样,一层层浇筑、凝固而成的。
那是一个由“来不及”和“算了吧”构筑的世界。
---
蒲熠星的童年,地图是破碎的。
时间是以“一年”为一个周期的循环。
父母的工作变动像一只无形的手,
在他刚刚试图扎根的土壤里,无情地将他拔起。
-
七岁那年,他第一次转学。
离开时,最好的小伙伴把最宝贝的玻璃弹珠塞进他手里。
“阿蒲,别忘了找我玩。”
他紧紧攥着那颗冰凉的玻璃球,
以为友谊可以像这样被握住。
-
在新城市,他写了整整三页信纸,
歪歪扭扭地讲述新学校、新家窗外的树。
信寄出后,便石沉大海。
童年的第一次知道:
有些联系,断了就是断了,甚至没有一声回响。
-
到了第五次转学,十二岁的他已经“成熟”了许多。
他不再主动介绍自己,除非老师点名。
他安静地观察新环境,像一位人类学家进入一个陌生的部落。
他知道班级里很快会形成小团体,
他知道谁是核心人物,谁是边缘角色。
他精准地找到一个既不引人注目也不会被完全孤立的位置,短暂地安放自己。
当有同学主动靠近,
他会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在心里按下倒计时。
蒲熠星(还有十个月,何必开始? )
他的友谊,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结束的倒计时。
-
高中时,他已彻底“学成”。
他可以是班级集体照里那个站在最边上,表情模糊的人。
可以是小组讨论时提供关键思路,但拒绝上台发言的人。
可以是运动会上为同学加油,却绝不会参加任何集体项目的人。
他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观察-分析-模拟-融入-准备离开”。
他学会了所有社交话术,能应对大多数日常对话。
但他的内心,早已关闭了接入端口。
他给自己下的定义是:
一个暂时的,即将过期的,无需投入感情的局外人。
-
面对这种流离失所带来的痛苦,
一个聪明的,敏感的大脑不会坐以待毙。
蒲熠星选择了最华丽也最孤独的防御工事。
-
他发现,当个人的痛苦被上升到哲学层面时,似乎就变得可以忍受了。
被孤立?
那是“个体与群体的永恒悖论”。
感到孤独?
那是“存在主义的必然困境”。
无法建立稳定关系?
那是“人际认知的不可通约性”。
他将每一次心碎的体验,都进行概念化处理,封装进理论的框架里。
这样一来,疼痛似乎就不再属于他个人,
而是人类普遍的宿命。
蒲熠星(既然大家都是孤独的,)
蒲熠星(那我的孤独也就不那么可怜了。)
他这样告诉自己。
-
他渐渐的又沉迷于电影。
黑暗的影院是他的避难所,
闪烁的银幕是他窥探世界的猫眼。
他在《楚门的世界》里找到共鸣!
蒲熠星(我们都是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演员)
在《海上钢琴师》里看到了自己。
宁愿留在熟悉的船上,
也不愿踏上拥有无限可能却令人恐惧的陆地。
-
他能为电影里角色的生离死别痛哭流涕。
因为在那个安全的距离里,情感可以尽情宣泄而不用担心失去。
电影结束,
灯亮起,
他擦干眼泪,走出影院,一切如常。
他学会了通过代理来体验情感,这比亲身经历要安全得多。
-
———————————————
【1151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