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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他发展出一种“上帝视角”来观察现实生活。
他看着同学们为了一次春游而兴奋,
为了考试排名而焦虑,
为了懵懂的爱恋而窃喜或神伤。
他理解这一切,
甚至能分析其背后的心理动机和社会规训,
但他无法再参与其中。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研究员,在观察培养皿里微生物的社会活动。
他获得了清醒,却也付出了代价。
他永远失去了作为“微生物”之一,
去简单体验快乐与悲伤的能力。
他曾在一篇私密的日记里写道:
蒲熠星“我是自己世界的上帝,也是唯一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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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套防御机制运行得如此良好,
以至于它从一种被动保护,
变成了一种主动选择的生存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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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熠星“靠近即是失去的开始。”
这不再是一句感慨,
而是他行为的基本准则。
当有人试图靠近他,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是警惕。
他的大脑会立刻启动风险评估:
蒲熠星(这个人值得我投入感情吗?)
蒲熠星(我们有可能长久吗?)
蒲熠星(失去时我会有多痛苦?)
计算结果永远指向唯一的“最优解”:
保持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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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一个同样热爱哲学的大学同学,
花了整整一个学期,才终于让他放下戒备,
愿意在深夜的咖啡馆里分享一些真正个人的想法。
他们成了别人眼中的“朋友”。
然而,
当那个同学开始自然地勾住他的肩膀,
开始将他和自己的其他朋友纳入同一个圈子时,
蒲熠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那种熟悉的,即将被“卷入”和“绑定”的感觉,
让他窒息。
他开始下意识地疏远,回复消息变慢,拒绝聚会邀请。
对方困惑,追问,最终无奈放弃。
蒲熠星在空无一人的宿舍里,对自己说。
蒲熠星“看吧,果然结束了。”
蒲熠星“我的理论再次被验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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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自己的情感放逐到遥远的星系,
谈论黑洞和宇宙的终极命运。
他以为,当思绪在亿万光年间穿梭时,
就不会再为“今天午餐该和谁一起吃”这类渺小的问题而烦恼。
然而,他错了。
极致的宏大,反而衬托出极致的渺小与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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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失眠的深夜,
他站在阳台,望着城市虚伪的星空。
他知道,在那些星光背后,
是冰冷,空旷,寂静的宇宙。
而他自己,
就像一颗独自旋转的流浪行星,
没有恒星给予光和热,
也没有卫星的陪伴。
他的堡垒坚不可摧,却也隔绝了所有温度。
他获得了思想上的绝对自由,却也陷入了情感上的绝对真空。
那种孤独,不再是“没有人陪我吃饭”的形单影只。
而是…
“我的存在,或许对任何他人而言都毫无意义”的哲学性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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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遇见墨霖之前,蒲熠星的状态就是如此。
他是一座设施完善,自给自足,却也与世隔绝的孤岛。
岛上有一座高耸入云的瞭望塔,
他常年居于其上,用望远镜冷静地观察着海平面往来的船只。
他熟知每一艘船的型号,航速,可能的目的地,
但他从不发出信号,也拒绝任何船只的靠近。
他害怕靠得太近,
船只的尾流会侵蚀他的海岸。
他害怕短暂的停泊后,
船只的离开会让他显得更加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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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自己的世界里,
既是全能的造物主,也是唯一的囚徒。
他颁布的唯一律法,就是“禁止靠近”。
他享受着绝对的安宁,也承受着绝对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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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
一个眼睛像盛着星光的女孩,
乘着一艘看起来毫不结实的小船,
懵懂地,径直地闯入了他的禁航区。
她甚至没有试图抛锚,
只是好奇地看着这座孤岛,然后对他笑着说。
墨霖“你这里,看起来好安静啊。”
墨霖“但是,那边的夕阳,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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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一刻,
这座孤岛的核心,发生了无人知晓的,细微却深刻的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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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7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