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暖日悬在半空,马蹄踏过便溅起微量细碎的雪沫,道旁枯树向后退去,如同来时般昭熙坐在前面,由着身后的卫韫拉缰绳控制。
只是气氛和晨时全然不同。此刻卫韫掌心只稳稳扣着缰绳,指节泛着淡白,呼吸落在她颈后连半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从茶楼出来他便沉默不语,昭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唯有马蹄踏在冻土上的声响。
昭熙垂着眼帘不敢同卫韫说话,指尖紧紧攥着袖口,布料都被捏得发皱,而左手手腕上停留下了淡淡的红痕,是刚刚卫韫用力所致。此刻仿佛还勒在腕间,让她连抬手动一下,都觉得拘谨。
想着前面的事情昭熙微微叹了口气,她不是不信卫韫,只是张远志的话戳中了她心底最深的顾虑,再加上人人都在告诉她卫家是什么的存在,华京城又是什么样的存在,让她难免心生怯意。
卫韫“冷了?”
马速慢了些,想的入神的昭熙被这么冷不丁问了句,不自主打了个轻颤,她慌忙摇头,指尖攥得更紧
昭熙“没、没有…”
话出口,才觉声音有些发虚,连垂着的眼帘都不敢抬一下,只敢盯着马颈上飘动的鬃毛,等着身后人再开口。
可卫韫却没说话,停马放下缰绳,而后一件披风落在了昭熙身上,是他晨时集会上买的,轻轻拢在了昭熙肩上,指尖掠过她颈侧时,带着几分刻意的轻,却还是让她僵了僵脊背。
她能感觉到他的指尖在披风系带处顿了顿,似乎想替她系紧,最终却只是轻轻将带子往她手边一递,没再多动。
卫韫“攥那么紧,袖口该皱了。”
卫韫声音还是如常昭熙却总觉得不太一样。昭熙松了松力道,袖口已被捏出几道深痕,像她此刻拧着的心。
昭熙“前面在茶楼…”
卫韫“先系好披风。”
昭熙咬了咬唇想解释一下卫韫直接打断了她。
他的目光落在她露在外面的手腕上,昭熙还是听话地抬手系披风,指尖却有些发颤,系带绕了两圈才系紧。等她做完,卫韫才开口,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飞什么
卫韫“张公子说的话,你信多少?”
卫韫“还是说你也全然认同”
他的话不是疑问,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又想听听眼前人怎么说,进入话题,既然已经被听了去,昭熙偏头抬眸扫了了卫韫一眼。
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委屈,听到她的话委屈吗?为什么?她虽不该同外人议论,可那些本也就是事实,不知为何,昭熙忽而就想和眼前的人将话说明白算了。
稀里糊涂的与其抱着些刚开始的新鲜感,不如将话说明白了,好过后面出什么岔子。
昭熙“是,公子猜对了,前面茶楼所说皆是我心中所想”
昭熙话音落下的瞬间,这般坦白的话还是让卫韫微微愣了愣,二人身下的马似察觉二人怪异的氛围,不安地刨了刨蹄子,溅起一片雪沫。
卫韫“所以,你嫁我,原是这般不情愿?”
卫韫“这些日子全是演给我看的?”
昭熙被他那质问的语气激得心头火起,索性抬眸迎上他的目光。
昭熙“不情愿又如何?难道我还能抗旨不成?那封信明明出发前被我掉包只有安好二字,可到了华京城结果还是如此,使得你要娶我的,想必是城中的议论流言蜚语四起,是卫家被注视着。”
昭熙“你不得不从,卫家如今风头越来越胜。也不会让你娶得京城中什么好女子。”
她这般漠然又疏离的模样是卫韫从未见过,他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