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殿内的暖意瞬间凝固,银丝炭燃烧的噼啪声陡然清晰,淳德帝握着茶盏的手一顿,脸上的温和笑意渐渐褪去,眉头微蹙,目光沉沉地落在跪地的昭熙身上。
淳德帝“放肆!婚姻大事,岂是你说配不上便作罢的?太子温润仁厚,储君之尊,与你苏家皇商嫡女相配,乃是天作之合,亲上加亲,何来不配之说?”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与生俱来的威仪,震得昭熙耳尖发麻。她依旧额头抵着金砖,背脊却挺得笔直
昭熙“陛下,太子表哥是储君,肩负家国重任,当配一位能助他稳固朝局、温婉大度的良配。臣女性子执拗,满心满眼皆是儿女情长,恐难担太子妃之责,更怕误了太子表哥,误了大遂的将来。”
淳德帝沉默良久,御案上的烛火跳动,映得他的影子在墙壁上忽明忽暗。苏家身为皇商,在江南生意越来越好,这桩联姻既能稳固储君地位,又能拉拢苏家势力,于国于家,皆是万全之策。
淳德帝“你心里的想法,朕岂会不知?卫韫是难得的将才,可他常年征战在外,刀剑无眼,你若等他,便是将自己的一生都赌在了一场未知的归期上。太子能给你的安稳荣宠,卫韫给不了。”
昭熙“陛下,臣女是想要安稳但要的是心里那份”
她抬起头,眼底泛着泪光,却透着从未有过的坚定,直视着御座上的帝王。
这话掷地有声,淳德帝看着她决绝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深深的无奈。他知晓昭熙的性子,看似温婉,实则骨子里比谁都执拗,一旦认定的事,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淳德帝“你这孩子,怎的如此冥顽不灵?世间最靠不住的便是心意,卫韫此番出征,能否归来尚且未知,你如何守得住这份踏实?”
昭熙“宫墙荣宠是牢笼,卫韫在纵在沙场,知晓他安好,便是臣女的底气。”
他重重放下茶盏,茶水溅出些许,落在御案的明黄绸布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沉默半晌,他终是长叹一声
淳德帝“罢了。只是昭熙,你要想清楚,今日你拒了太子,拒了这桩人人艳羡的婚事,反倒要等一个常年征战的鳏夫,苏家的颜面、你自己的名声,都要被你赔进去。况且日后便是真要等卫韫,哪怕他……”
昭熙臣女想清楚了。
不等淳德帝说完,昭熙便重重叩首,额头磕在金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昭熙“若卫韫平安归来,臣女愿以毕生相伴,若他马革裹尸,臣女便守着回忆,孤独终老。此生此世,臣女心意,绝无更改。”
淳德帝看着她额角泛起的红痕,终究是疼惜占了上风,挥了挥手
淳德帝“起来吧,地上凉。”
昭熙依言起身,垂眸立在殿中,眼底的泪光未散,却多了几分释然。
淳德帝“你且回府去吧,此事朕暂且压下,待他凯旋,再做定论。只是你要记住,莫要让你父亲和姨母太过忧心。”
昭熙“谢陛下成全!臣女谨记陛下教诲,定不会让家人担忧。”
昭熙再次屈膝行礼,语气里满是感激。淳德帝颔首,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