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段时日苏景渊常常叹气说她退了一门好亲事但也未曾拦过她,长公主倒是气了她俩日。说之前都不同姨母说起陛下曾要她做太子妃一事。怪不得之前她闭门不出。
至于昭熙自己呢,其实她也未曾想明白究竟为什么,只知道自己总是会想起去年的雪夜,少年人求她的信任,又是今年瞭望台上少年郑重的誓言。
她从小便知世事易变的道理。祖母常说,女子婚嫁当以安稳为重,切莫被一时的情意冲昏头脑,可人性本就如此,热烈时滚烫,凉薄时刺骨,她偏想赌一次,想试着相信那份雪夜里的恳切,相信那份瞭望台上的誓言。
纵使最后落得个凄凉结局,纵使要承受世人的非议、家族的失望,她也认了。就当是年少一场,为自己心底那点不肯熄灭的情意,奋不顾身一次。
华京的流言却比秋日的霜风更烈,街头巷尾,处处都在议论她这个云安郡主,说她眼高于顶,看不上满京的贵公子,偏要肖想那一心只念亡妻的卫小将军。
而卫韫当年在余家小姐的灵堂前立过誓,此生为亡妻守节,终生不娶,她这般执意,分明是不知廉耻,要拆散人家夫妻,甘愿下嫁做那见不得光的二房。
那些刻薄的言语,透过府墙的缝隙钻进来,扎得人心里发疼。南星每每听到这些,都气得红了眼眶,愤愤不平
南星“郡主,那些人根本不知实情,竟这般编排您!”
昭熙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她早已知晓会是这般言论,与其到时候让卫韫做这薄情寡义负心人倒不如她来。
昭熙“本也说的没错,在他们眼中就是如此。我们没办法让人人都以我们的视角看待世事,越辩越乱,倒不如随他们去。”
像是回应她的话,屋外风又起,卷起几片枯叶撞在窗纸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昭熙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际,看着廊下的银杏褪尽,光秃秃的枝桠伸向灰蒙蒙的天际。
昭熙“又到冬天了”
她轻声呢喃,语气里带着几分怅惘,眼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期盼。快了,就快了。距离陛下答应她的赐婚,就快要来了。
可昭熙在等到,入宫那日并未从帝王手中拿到圣旨反而迎来了
淳德帝“卫家贪功冒进兵败, 满门皆战殁,白帝谷,七万军全歼。”
手中的暖炉“哐当”一声摔落在地,脚踝的被溅到的地方,灼烧的痛感传来,她却浑然不觉,只怔怔地望淳德帝。
淳德帝“昭熙,卫家如今是待罪之身。赐婚之事,从此休提。朕念及苏家和你母亲,也念及你年幼无知,此事便不牵连于你,太子妃之位,依旧为你留着。”
卫家满门战死,尸骨未寒,换来的不是抚恤褒奖,竟是“待罪之身”的定论。
她终究是抬头直直迎上帝王的目光
昭熙“舅舅…舅舅。卫家世代忠良,他们绝非贪功冒进之人!七万将士血洒沙场,卫家满门为国捐躯,怎能是待罪之身?”
这么久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直呼帝王为舅舅,淳德帝望着眼前这个褪去端庄、满眼悲恸的外甥女,重重闭上眼。
淳德帝“朝堂之事你懂什么”
于此昭熙更加不退让,她向前一步,跪在帝王面前。
昭熙“臣女是不懂朝堂权谋,可臣女懂人心!卫家若真贪功冒进,怎会让满门子弟皆赴沙场?七万将士若不是心怀家国,怎会至死不退?舅舅,您不能凭旁人一句话,就抹杀他们所有的忠勇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