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二天早上，我特意绕路去买了巷口那家据说很好吃的煎饼果子，还加了个蛋。

我想谢谢贺峻霖，不仅仅是医药费，还有昨晚他那不算温柔的“援手”。

学校后门附近比较僻静，我打算在那里等他。刚拐过墙角，却猛地顿住脚步。

不远处，贺峻霖背对着我，站在一辆黑色豪车旁。一个穿着西装、气场威严的中年男人正对着他，脸色铁青。

“我花钱是让你来学校鬼混打架的？！”男人的声音压抑着怒火。

“我的钱，是让你随便挥霍无度的吗？！”

贺峻霖没吭声，侧脸线条绷得很紧。

“说话！”男人猛地抬手。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清晨的寂静里格外刺耳。

贺峻霖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额前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但他站得笔直，甚至没有抬手去碰发红的脸颊。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就在这时，贺峻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视线精准地捕捉到了躲在墙角的我。

那一瞬间，我来不及躲闪，直直对上了他的目光。那双平时总是盛满暴躁或不耐烦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着脆弱、难堪，还有一种被窥见最不堪一面的痛苦。

他飞快地别开脸，像是被烫到一样。

我的脸也一下子烧起来，像是自己做错了事。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转身就想悄悄离开，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这样，他或许能好受一点。

我握着手里温热的煎饼果子，心里乱糟糟的，沿着来路往回走。刚走出没多远，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喂！”

我回头，贺峻霖已经追了上来。

他额角的创可贴换了个新的，脸颊上还隐约能看到一点红痕，但表情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只是眼神里多了些别的东西，不那么刺人了。

他一把拿过我手里的煎饼果子，动作有些粗鲁，声音硬邦邦的：“给我的？谢了。”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此刻的他，比昨晚那个狠戾打架的他，或者平时那个出口伤人的他，都要真实得多。那层高傲的外壳，好像裂开了一道缝。

“不……不客气。”我摇摇头，斟酌着开口，“昨天，真的谢谢你。还有……医药费，我会尽快还你的。”

他咬了一大口煎饼，含糊地说：“不用。顺手的事。”他吃得很快，像是饿坏了。

“你爸爸是因为你帮我付医药费才打你的吗？”我弱弱地问，心中充满不安。

他的动作顿住，然后抬眼看我，笑了，“跟你没关系，他平时经常拿我出气。”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问出了盘旋在心里的疑问：“贺峻霖，我们……以前认识吗？”

我紧紧盯着他的反应，

“还有，你怎么会知道我家在哪？还跑得比我还快？”

贺峻霖咀嚼的动作顿住了。

他沉默了几秒，目光看向远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又带着点我读不懂的复杂。

最后，他收回目光，看向我，语气是罕见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阿囡，”他叫了我的名字，声音不高，

“有些事，等你自己能真正坦然接受一切的时候，我再告诉你。现在知道，对你没好处。”

坦然接受一切？指的是什么？

他三两口吃完煎饼，把包装纸揉成一团。

“走了。”

他转身朝教学楼走去，背影依旧挺拔，却莫名透着一丝孤寂。

我站在原地，心里充满了更多的疑问。他和昨晚那个替我付钱的人，以及刚刚那个挨了打眼神脆弱的少年，重叠在一起，让我对他，对整个乐队，都更加困惑。

我刚走进教学楼，正好碰到从另一边楼梯下来的马嘉祺。

他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容，但眼神却飞快地在我和远处贺峻霖的背影之间扫了一下。

“阿囡，早啊。”他走过来，语气自然，但看着我的眼神却带着探究，“刚才看你和他在一起？没事吧？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他关切地问，眉头微蹙。

我心里一紧。奶奶生病和昨晚被骚扰的事，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看起来完美温和的马嘉祺。我不想被他同情，也不想显得更可怜。

我下意识地避重就轻，撒了个谎：“没事，就是昨晚放学遇到几个小混混，幸好贺峻霖路过帮了我。”

我勉强笑了笑，“可能有点被吓到了。”

“小混混？”马嘉祺的声音瞬间提高了一点，他抓住我的手腕，力道有些紧，“你没事吧？受伤没有？”

他的紧张程度超乎我的预料，眼神锐利地扫视我，仿佛要确认我是否完好无损。

他这反应让我愣了一下。只是听说遇到小混混，至于这么紧张吗？

“我没事，真的。”我抽回手，“贺峻霖把他们打跑了。”

马嘉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迅速收敛了情绪，重新挂上温和的面具，但眼神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凌厉。

“没事就好……以后放学尽量结伴走，或者……等我一起。”他后面那句话声音很轻，像是随口一说，却又带着点别的意味。

我点点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