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青禾村的鸡就开始扯着嗓子叫，把沈清辞从梦里唤醒。她披衣起身，推开窗，见萧玦已经蹲在院门口，正低头用布擦拭着那把砍柴刀，晨光落在他背上，镀了层浅浅的金边。
“醒了？”萧玦抬头，眼里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手里的刀擦得锃亮，“我把担子收拾好了，能装不少东西。”院角果然放着副空担子，竹编的筐子用布垫得厚厚的，显然是细心准备过的。
沈清辞忍不住笑：“这才刚亮，镇上的集怕是还没开呢。”她转身回屋，很快端出两碗热粥，“先吃了饭再走，不然路上该饿了。”
萧玦接过粥碗，呼噜呼噜喝得香甜，目光却总往她身上瞟。她今日穿了件浅碧色的布衫，领口别着朵晒干的野菊，是上次他采来给她插瓶的，不知何时被她收了起来，做成了别致的装饰。
“这花好看。”他憋了半天，冒出一句。
沈清辞摸了摸领口的花，眼底泛起笑意：“你采的，自然好看。”
两人吃完早饭，踏着晨露往镇上赶。路两旁的稻田刚抽穗，绿得晃眼，风一吹，稻浪层层叠叠，带着清新的草木气。萧玦挑着空担子走在前面，步伐稳健，偶尔回头看她一眼，见她走得稳当，才又放心地往前迈。
“累不累？”他停下脚步，回头问，“要不我来背你？”
沈清辞嗔他：“才走了半程路，哪就累了？倒是你，空担子都挑得这么卖力，等会儿买了东西，怕是要压弯你的腰。”
萧玦嘿嘿笑：“我力气大，你想买多少都成。”
到了镇上，集市果然刚热闹起来。小贩们支起摊子，吆喝声此起彼伏，糖画的甜香、卤味的咸香、布料的草木香混在一起，是鲜活的人间烟火气。萧玦把担子放在街角，寸步不离地跟着沈清辞，像个尽职的护卫。
“先去布庄。”沈清辞径直往街尾的“锦绣坊”走，萧玦赶紧跟上，目光在她身后的人群里扫来扫去，生怕有人挤着她。
布庄的老板是个和气的胖妇人，见了沈清辞就笑：“清辞姑娘来了？上次说的丝线到了新颜色呢。”
沈清辞走到柜台前，手指拂过一匹匹布料：“我想扯块藏青色的布，做件褂子。”她转头看萧玦，“你过来，量量尺寸。”
萧玦愣了愣，红着脸走到柜台前，任由胖妇人用软尺在他身上比划。他个子高，肩宽腰窄，藏青色的布铺在他身上，衬得他肤色更亮。沈清辞看着，忽然觉得这颜色果然没选错。
“就要这匹吧，”她对老板说，“多扯些，留着下次做条裤子。”
萧玦在一旁听着，心里像揣了罐蜜，甜得快要溢出来。他偷偷看她，见她正低头选丝线，阳光透过布庄的窗棂落在她发顶，有细小的绒毛在光里浮动，好看得让他移不开眼。
“再要些银灰色的丝线，”沈清辞指着柜台里的线轴，“还有湖蓝色的，要最细的那种。”
胖妇人笑着打包：“姑娘这是要绣精细活？”
沈清辞脸颊微红：“学着绣些简单的。”她想起昨夜萧玦那枚平安扣，想着绣个配套的荷包给他。
买完布和丝线，两人又去了杂货铺。沈清辞选了些草药种子，打算种在药房后院，萧玦则在一旁挑了把新镰刀，又买了个竹制的针线笸箩，悄悄塞进担子里——他见沈清辞的针线总放在个破瓷碗里，早就想给她换个新的。
路过糖画摊，沈清辞忽然停下脚步，看着转盘上的小兔子出神。萧玦立刻掏出钱：“老板，来个兔子。”
糖画师傅手艺好，不多时就转出只栩栩如生的兔子，递到沈清辞手里。她举着糖兔，阳光照在上面，晶莹剔透，像块琥珀。“你也吃。”她掰下一只兔耳朵递给他。
萧玦咬了口，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化开，他看着她指尖沾着的糖霜，忍不住说：“沾到手上了。”伸手想帮她擦掉，指尖刚碰到她的手，又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脸红得像天边的霞。
沈清辞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自己用帕子擦了擦手。
日头爬到头顶时，两人挑着满满一担东西往回走。萧玦的担子沉了不少，却走得比来时更轻快，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沈清辞走在他身边，听着他的歌声，看着他被汗水浸湿的后背，忽然觉得，这寻常的日子，就像担子里的布料，厚实、温暖，还藏着慢慢铺展开的、说不尽的情意。
路过溪边时，萧玦放下担子，舀了瓢溪水递给她：“歇会儿再走。”他看着她喝水的样子，忽然从怀里掏出那个竹制针线笸箩，塞到她手里，“给你的，看你针线总没个正经地方放。”
笸箩编得精巧，边缘还刻着细碎的花纹，显然费了不少心思。沈清辞摸着光滑的竹面，抬头看他，眼里的笑意像溪水般漾开：“谢谢你，萧玦。”
萧玦挠挠头，嘿嘿笑着，心里却比刚才吃的糖画还要甜。他知道，往后的日子还长，他要一点点把她的破瓷碗、旧帕子，都换成新的、好的，就像这担子里的布，要慢慢为她缝出一个更暖的家。
溪水潺潺地流，映着两人的身影，也映着远处连绵的青山。风拂过稻田，送来阵阵稻花香，把这一路的甜，吹得很远很远。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