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冬雪落满校园那天,白橘在图书馆三楼的靠窗位置找到了张函瑞。他依旧戴着耳机,面前摊着那本熟悉的诗集,只是书页间夹着的小雏菊旁,又多了一片完整的银杏叶,叶脉清晰,像是刚被精心压平。窗外的樟树落尽了叶子,枝桠上积着薄薄一层雪,阳光穿过玻璃,在他发顶洒下细碎的光点。
白橘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一杯温热的橘子茶放在他桌角。她记得他不喜欢太甜的饮料,特意少放了糖,只留淡淡的橘香。张函瑞摘下一边耳机,抬眼看向她,眼底没有意外,只有浅浅的暖意,像冰雪初融的湖面。“刚泡的?”他轻声问,指尖触到杯壁,感受到恰到好处的温度。
“嗯,图书馆暖气不太足,暖暖手。”白橘在他对面坐下,从书包里拿出语文笔记本,“上次你说的那首诗,我找来看了,确实写得很好。”
张函瑞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他翻开诗集,指着其中一页:“这句‘沉默是未说出口的温柔’,很像你。”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在白橘耳里,让她耳尖泛起淡淡的红。
白橘低头翻着笔记本,掩饰着心头的悸动,忽然发现页脚贴着一张小小的书签,是张函瑞手绘的橘子花,花瓣上还晕着淡淡的橘色,和她书包上的挂饰一模一样。“这是你画的?”她抬头问,眼里带着惊喜。
“嗯,上次看到你书包上的挂饰,觉得好看。”张函瑞的耳尖也有些泛红,避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的雪景,“雪下得不大,估计傍晚就化了。”
他们就这样安静地坐着,偶尔交流几句诗里的意境,或是分享彼此遇到的趣事。白橘发现,张函瑞虽然话少,却总能精准地接住她的话题,那些她以为没人会在意的小细节,他都默默记在心里。比如她看书时习惯用橘色的书签,写字时会不自觉地咬笔尖,甚至连她不喜欢图书馆里过于浓郁的消毒水味,他都记得,每次都会提前在桌角放一小片新鲜的橘叶。
临近闭馆时,雪果然停了。两人并肩走出图书馆,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校园里很安静,只有远处传来零星的嬉笑声。走到分叉路口,白橘正要告别,张函瑞忽然说:“我送你到车棚吧,雪化了路滑。”
车棚里结着薄薄的冰,白橘刚要推车,就被张函瑞拦住:“我帮你擦一下车轮,免得打滑。”他从书包里拿出纸巾,蹲下身仔细擦拭着车轮上的冰碴,动作依旧细腻认真。白橘站在一旁,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软软的,暖暖的。
“对了,”张函瑞站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给白橘,“这个给你。”布包是浅灰色的,和那个信封一个颜色,上面绣着一片小小的银杏叶,针脚细密,看得出来花了不少心思。
白橘接过布包,轻轻打开,里面是一副针织手套,橘色的,指尖处绣着小巧的橘子花。“你织的?”她惊讶地问,没想到性格清冷的张函瑞,竟然会做这样细腻的手工活。
“我妈教我的,”张函瑞的声音有些不自然,“冬天骑车冷,戴上这个会暖和点。”他顿了顿,补充道,“尺寸可能不太准,你凑合用。”
白橘戴上手套,大小刚刚好,柔软的毛线包裹着双手,隔绝了冬日的寒意。她抬头对张函瑞笑了笑,眼底带着亮晶晶的光:“很好看,我很喜欢,谢谢你。”
张函瑞看着她的笑容,耳尖更红了,只“嗯”了一声,转身要走时,又停下脚步:“那个信封……你还没拆?”
白橘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书包里的信封。她其实不是不想拆,只是觉得那是张函瑞最珍贵的心意,想找一个最合适的时机,独自慢慢品读。“还没,”她诚实地说,“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认真读。”
张函瑞点点头,没有追问,只是轻声说:“没关系,等你想拆的时候再拆。”他的眼神很温柔,像包容一切的大海,让白橘心里格外踏实。
春节过后,校园里的积雪渐渐融化,樟树抽出了新的嫩芽,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白橘和张函瑞的默契越来越深,他们会在清晨的操场不期而遇,一起绕着跑道走两圈;会在午休时不约而同地来到图书馆,共享一段安静的时光;甚至会在食堂排队时,自然地为对方占好位置,点上彼此爱吃的菜。
三月的某个周末,学校组织了一次春游,目的地是城郊的森林公园。凌岐拉着白橘报名参加,没想到张函瑞也在名单里。大巴车上,凌岐叽叽喳喳地和周围的同学聊天,白橘则和张函瑞坐在最后一排,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
“听说森林公园里有一片樱花林,现在应该开了。”白橘轻声说。
“嗯,我查过,那里还有一片银杏林,不过现在叶子还没黄。”张函瑞回应道,他总是这样,会提前做好功课,记下她感兴趣的一切。
到了森林公园,大家各自散开活动。凌岐拉着几个同学去爬山,白橘则和张函瑞一起走向了樱花林。成片的樱花树开满了粉色的花朵,微风一吹,花瓣簌簌落下,像下了一场粉色的雪。白橘忍不住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樱花,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张函瑞站在一旁,拿出手机,悄悄拍下了这一幕。他的手机相册里,存满了关于白橘的照片,有她在图书馆认真看书的样子,有她在操场散步的背影,还有她笑起来时弯弯的眉眼。这些照片,他从来没让她看过,只是自己在独处时,会悄悄翻看,心里满是温柔。
“你在拍什么?”白橘回头,刚好撞见他收起手机的动作。
“没什么,”张函瑞的耳尖泛红,有些慌乱地转移话题,“前面有个小湖,我们去看看吧。”
小湖边种着许多垂柳,枝条垂到水面上,泛起层层涟漪。湖边有一张长椅,白橘和张函瑞并肩坐下,沉默地看着湖面。阳光透过樱花树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
“那个信封,”张函瑞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里面不是告白,只是我写的一些小诗,还有……想对你说的话。”
白橘转头看向他,眼里带着好奇。
“我小时候很内向,总被同学欺负,”张函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我妈工作忙,没时间陪我,只有奶奶会陪着我,给我读诗。奶奶去世后,我就更沉默了,觉得世界是冷清的,直到遇见你。”
他转头看向白橘,眼神格外认真:“你就像橘子花一样,安静却温暖,你的温柔不是轰轰烈烈的,而是藏在细节里,一点点照亮了我冷清的世界。我开始觉得,原来沉默的世界里,也可以有这么多美好。”
白橘的眼眶微微发热,她没想到,自己不经意的一些举动,竟然给了张函瑞这么大的力量。“其实,我也很羡慕你,”她轻声说,“你看起来很冷静,很坚强,总能专注于自己的事情。我有时候会很在意别人的眼光,是你让我明白,坚持做自己就好。”
张函瑞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轻轻握住了白橘的手。她的手很软,被手套捂得暖暖的。白橘没有挣脱,任由他握着,心里像是有小鹿在乱撞,却格外踏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