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说出口的名字

王默看着湖中央的人，有些意外，世界上竟然真的存在仙子，而且还很帅。

想到这儿，王默突然回过神来，脸颊发烫，有些不解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明明眼下最该在意的，是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存在会不会带来危险。

暮色将湖面染成流动的琥珀色，王默攥着被水打湿的校服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当对视的瞬间，王默突然屏住了呼吸。那人眼瞳像凝结的冰川，倒映着她狼狈的模样，却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轻抬，水面立刻升起水墙，仿佛在丈量她的存在。空气中的寒意让王默打了个寒颤，可不知为何，心底竟泛起一丝莫名的悸动，她慌忙别开眼，脸颊被风一吹更觉发烫。

对岸的仙子忽然开口，声音像是远处传来的编钟，带着让人战栗的空灵：“人类，为何闯入这里？”

她转过头，看着他的样子，很奇怪，她竟一点都不觉得害怕，仿佛知道他一定不会伤害她似的。

王默张了张嘴，声音从嗓子里传来：“我是跟着蝴蝶来到这里的。”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请你离开这里，不要污染了这里的湖水。”那人看着王默，没有丝毫情绪的说。

王默咬了咬嘴唇，望着不远处的人，心头那点莫名的悸动还没散去，又被他冷淡的话语刺得泛起委屈。

她攥着衣角的手松了松，指尖的凉意顺着皮肤往心里钻，却还是鼓起勇气抬起头，清澈的眼睛里映着晚霞与湖水，像盛着两汪真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闯入的……只是有只蝴蝶一直引着我走，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地方，一时好奇就跟着来了。”

她边说边朝柳梢指了指，那只粉色蝴蝶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忽然从柳枝上飞起来，盘旋着落到她的肩头，翅膀轻轻扇动，像是在替她辩解。

对岸的人目光扫过蝴蝶，又落回王默身上，那双蓝色眼眸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心。

他微微侧过身，湖风掀起他蔚蓝色的长发，发梢掠过肩头，带起细碎的水珠，滴落在湖面上，溅起比针尖还小的涟漪。

“蝴蝶引路？”他重复了一句，声音里听不出是疑问还是嘲讽，“人类的好奇心，总是会招惹麻烦。”

王默的脸颊更烫了，像是被说中了心事。她确实是因为好奇才跟着蝴蝶走到这里，可眼前的一切太过美好，美好得让她舍不得立刻转身离开。

她看着他精灵般的尖耳朵，看着他衣服上流动的波浪纹饰，看着他站在水中央却丝毫不受影响的模样，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句盘在心头的话：“你……你是谁？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话音落下的瞬间，湖面突然静得可怕，连风吹过柳梢的沙沙声都停了。那只粉色蝴蝶像是被什么惊扰，倏地从她肩头飞起，在两人之间来回飞了两圈，翅膀的粉色在暮色里显得格外鲜亮，却怎么也穿不透这突然凝固的空气。

对岸的人沉默着，湖绿色的眉毛轻轻蹙了一下，像是在权衡什么。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水面上的涟漪突然变了方向，朝着他的脚下汇聚，形成一圈圈细密的水纹，像是在呼应他的情绪。

王默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连心跳都放轻了，生怕错过他即将说出口的答案。

可他最终只是抬了抬眼，那双蓝色眼眸里的湖泊仿佛结了层薄冰，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你不需要知道。”他淡淡地说，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现在，离开。”

王默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失落，又有点不甘心。她明明能感觉到，他并不是真的想赶她走，刚才那瞬间的沉默，更像是在隐瞒什么。

她还想再问些什么，比如“这里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比如“你是不是一直在守护这片湖”，可看着他冷淡的侧脸，那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低下头，看着脚边被风吹得轻轻晃动的粉蔷薇，花瓣上的露珠顺着纹路滚落，滴在草地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好吧，”她小声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我这就走……只是以后，我还能再来吗？”

这句话问出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明明才刚认识，明明他态度冷淡，可她心里竟生出了想再来的念头。

或许是这片湖太美，或许是这只蝴蝶太神奇，又或许，是眼前这个神秘的人，像一块磁石，牢牢吸住了她的目光。

对岸的人没回答，只是转过身，背对着她望向湖中央的白玉石桥。

他的长发垂在背后，像一汪倾泻的蓝泉，夕阳的金辉落在发梢，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却怎么也暖不透他周身的清冷。

湖风再次吹起，他衣服上的波浪纹饰轻轻摆动，真的像水波在流动，连带着他的身影都仿佛要和这片湖融为一体。

王默知道，这是不愿回答的意思。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肩头的蝴蝶，小声说：“那我走了哦。”

蝴蝶像是听懂了，从她肩头飞起，绕着她的头顶飞了一圈，然后朝着来时的巷口飞去，像是在为她引路。

王默最后看了一眼水中央的人，他依旧背对着她，身姿挺拔得像株生长在湖畔的青竹，却又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

她咬了咬唇，转身跟着蝴蝶往回走。

脚下的草地被踩出沙沙的声响，身后的水声渐渐淡了，可她总觉得有一道目光落在背上，让她忍不住想回头再看一眼。

走到巷口时，她终于还是停下脚步，飞快地转过身———湖中央的漩涡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水面恢复了平静，粉白的睡莲静静漂浮，白鹭在远处的水面上低飞，一切都和她刚来时一样，仿佛刚才那个蓝发精灵只是她的幻觉。

可她肩头的蔷薇花瓣还在，指尖残留的湖水凉意还在，都在告诉她，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只是那个神秘的名字，他终究没有说。

王默吸了吸鼻子，转身走进小巷。

青灰色的墙皮在暮色里显得更斑驳了，枯萎的爬山虎还在风中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什么秘密。

她跟着蝴蝶快步走着，帆布鞋踩在长草的小路上，心里却反复想着那个蓝发精灵的模样，想着他那双没有波澜的蓝色眼眸。

走出小巷时，商业街的灯火已经亮了起来，霓虹灯的光芒映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像撒了一地碎钻。

蝴蝶突然朝着天边飞去，粉色的翅膀在夜色里闪了一下，很快就消失在云层后面。

王默站在街角，回头望了望那条已经隐入暮色的小巷，仿佛刚才那片湖、那个神秘的人，都被这巷子悄悄藏了起来。

她摸了摸校服口袋，指尖不知何时沾了一片细小的金粉，大概是蝴蝶翅膀上掉下来的。

“明天……还能再见到吗？”她对着空气小声问，晚风卷着远处的叫卖声吹来，没有回答。

她笑了笑，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奶黄色的双肩包在夜色里轻轻晃动，口袋里的金粉闪着微弱的光，像一颗藏起来的秘密。

她不知道那个神秘的人是谁，不知道那片湖到底是什么地方，可她心里有种奇怪的预感——他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等下次见面，她一定要问出他的名字。

巷口的阴影里，一片蔚蓝色的羽毛轻轻飘落，落在青苔覆盖的石板上，很快就被晚风吹起，朝着湖畔的方向飞去，像是在回应一个未说出口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