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三阴交汇之日

橘子糖的甜意还沾在陈玥嘴角，苏清瑶就抱着那本带血的阴阳术手札，脚步匆匆钻进了巷口的临时安全屋。房间里的全息投影还亮着，凌晨三点的光映得她眼底泛着青——刚才在阁楼里，她趁乱把阴阳师的契约卷进了战术背囊，此刻那些用朱砂画在黄绢上的符文，正沿着桌沿铺成一条暗红的蛇。

她指尖点在全息屏上，手札的内容立刻被扫描成电子文档，逐页展开。第一页的标题就刺得她瞳孔收缩：《百鬼幡炼制要诀》。下面的日文用生墨写的，笔画里还凝着未干的血渍：“取华夏生人魂百枚，每枚需以‘勾魂笛’引之，锁于锁魂木人。待百魂聚齐，以阴时阴地焚之，怨气凝为幡引，可召阴兵师团过境……”

苏清瑶的指节攥得发白。她想起刚才在阁楼里滚落在地的木人——张婆婆的孙子小伟、巷口卖馄饨的周叔、三天前失踪的高中生林晓……每个名字都像根细针，扎进她的太阳穴。她抓起加密电话，拨通林青山的号码，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冷意：“将军，他们在炼百鬼幡，用活人的生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林青山的声音像块淬了冰的铁：“情报确认了？”

“手札上写得很清楚，还有二十三个木人对应失踪者。”苏清瑶说着，目光扫过桌上的黄绢契约——上面的式神印鉴，和之前东海工厂发现的阵法符文一模一样，“他们的目标不是骚扰，是要凑够一百个生魂，引阴兵进来。”

林青山的呼吸声在听筒里沉下来：“通知凌峰，立刻回基地。另外，让情报处把洛城万人坑的资料调出来——那里是抗战时期的旧战场，阴气重，三天后是三阴交汇之日，很可能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苏清瑶挂断电话时，指腹还在发抖。她抬头望着窗外，巷口的路灯忽明忽暗，照得墙上的“拆”字像团模糊的血。这时，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赵凌峰从医院回来，肩膀上还沾着陈玥的发丝，眉头皱得能夹碎烟头。

“清瑶，陈玥怎么样？”他的声音里还带着刚从病房出来的软意，但看见桌上的手札，立刻绷紧了下颌。

苏清瑶把全息屏转向他：“百鬼幡计划，要凑够一百个生魂。刚才的木人里有二十三个，还差七十七个。林将军说，洛城万人坑是下一个目标。”

赵凌峰的指尖按在“百鬼幡”的标题上，指腹的茧子蹭得屏幕发出细微的响：“三阴交汇……他们选了最阴的日子。”

这时，走廊里传来李浩然的吼声。两人冲出去，看见李浩然正攥着走廊的栏杆，指节泛着青白——他的金光咒余韵还没消，手背上的擦伤渗着血，却好像感觉不到疼：“都是俺的错！要是俺刚才再快一步，陈玥就不会被笛声冲昏了！”

赵凌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李浩然的肩膀还在抖，像只被雨水淋透的大狼狗：“队长，俺是不是特别没用？之前说要当盾牌，结果连个小姑娘都护不住……”

赵凌峰的声音很沉，像拍在李浩然背上的手一样稳：“战场没有如果。你刚才用金光咒扛了三个式神的攻击，才让陈玥有机会说出笛声的来源——这不是没用，是功劳。”

李浩然抬头，眼睛红得像兔子：“可她现在还躺在里面……”

“所以我们要做的，是不让下一个人躺进去。”赵凌峰指着窗外的黑暗，“那些阴阳师还在找下一个生魂，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病房里的陈玥翻了个身，攥着橘子糖的手轻轻动了动。她的梦还没醒——刚才在梦里，她又回到了祖父说过的抗战战场，那些日军残魂的哭声像潮水一样涌过来，但她不再蜷缩着躲在树后面。她伸手碰了碰其中一个残魂的衣角，那团黑雾竟然没有躲开，反而轻轻蹭了蹭她的指尖。

“我知道你们很痛苦。”陈玥在梦里小声说，“但伤害别人不对……”

床头柜上的玉坠突然亮起来，柔和的光裹着她的手。那是赵凌峰祖父传给她的，刻着茅山派的“静心符”，此刻正泛着暖光，像颗小小的太阳。窗外的月光正好漏进来，照在她脸上，把她的睫毛投下细碎的影子。

苏清瑶站在病房门口，看着这一幕，转身对赵凌峰说：“手札里还提到，百鬼幡需要一个‘引子’——是刻着安倍家纹的容器。林将军说，近期有可疑人员在洛城万人坑附近寻找什么东西，应该就是这个。”

赵凌峰的目光落在陈玥床头的玉坠上。那抹暖光正好映进他眼里，把他眼底的疲惫冲淡了一点：“不管是什么，我们都会找到它。”

走廊里的钟敲了四下。远处的巷口，不知谁家的狗叫了一声，划破了凌晨的寂静。苏清瑶望着窗外的天空，乌云还没散，但她看见云层缝隙里，已经漏出一丝淡青色的天光——天要亮了。

李浩然搓了搓脸，把兜里的橘子糖又摸出来一颗，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漫开，终于压过了嘴里的苦：“队长，俺去买早餐吧。陈玥醒了肯定想吃热乎的。”

赵凌峰点头，看着他跑下楼的背影，嘴角轻轻翘了翘。苏清瑶抱着手札走进情报室，全息屏上的“百鬼幡”三个字还在闪，她指尖划过屏幕，把洛城万人坑的资料调了出来——卫星地图上，那个长满荒草的土坑像个巨大的伤疤，刻在华夏的大地上。

病房里的陈玥突然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不要哭”，手指攥得更紧了。玉坠的光更亮了，照得她脸上的泪痕像水晶。赵凌峰走进去，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摸了摸她的头：“睡吧，睡醒了，我们还有仗要打。”

窗外的天光越来越亮，终于穿透了乌云。巷口的早餐摊飘来豆浆的香气，混着清晨的风，钻进了病房的窗户。陈玥的睫毛动了动，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她梦见自己跟着祖父，在战场上超度亡魂，那些残魂的哭声慢慢变成了道谢的声音，像春天的风，轻轻吹过。

本章完